赵府的晚膳比往日热闹了几分。红木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赵卓坐在主位,手里捏著个白玉酒杯,听着赵延宇和赵延祁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著下午在李进新宅的事,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那叫火柴的东西,一划就著,比火折子方便十倍!还有那香皂,洗过手又香又滑,比宫里的胰子还好使!”赵延祁说得眉飞色舞,手里还比划着划火柴的动作,差点碰倒手边的汤碗。
吴氏连忙按住她的手,嗔道:“吃饭呢,慢点说。”又转向赵卓,笑着补充,“听祁儿说,那李先生还做了什么卫生纸、白糖,都是些新奇物件,听着倒像是能改善生计的好东西。”
赵卓慢悠悠地呷了口酒,目光落在赵延宇身上:“你们说要和李先生合伙做这生意?还定下了分成?”
“是。”赵延宇放下筷子,正色道,“李大哥出技术,占三成;祁儿出银子建厂,占三成;我负责销路,占两成;侯云骁负责安保运输,占两成。儿子觉得这分配还算公允。”
“公允?”赵卓挑了挑眉,放下酒杯,指节轻轻敲著桌面,“你们可知这几样东西若是铺开了,能赚多少银子?不说别的,单是那火柴,军中若是能用,便是源源不断的订单;香皂和白糖,宫里的娘娘们怕是也会喜欢,到时候销往京城,利润何止翻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更别说还能卖到其他国家去。北狄缺糖,卫生纸这些东西铺开了也都是民生用品。这些东西运过去,利差能让人眼红。”
赵延祁眼睛一亮:“爹,您是说,咱们这生意能做这么大?”
“就看你们会不会做。”赵卓笑了笑,“有咱们赵家在,大周境内自然没人敢捣乱,往京城推广,有你小姨帮忙,也不算难,也有人照看。至于外销那更是一大笔利润。”
赵延宇心思活络,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爹是说,愿意帮我们?”
“你们是我赵卓的儿女,你们的事,我能不帮?”赵卓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下来,“这周国如今是什么光景,你们也知道,国库空虚,地方官饷都快发不出来了。ez暁税惘 最辛彰结庚欣哙你父亲我虽是王爷,手里也紧得很”
他话锋一转,忽然露出副狡黠的笑:“我给你们保驾护航,让你们顺顺当当把生意做起来,你们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赵延祁立刻反应过来,柳眉倒竖:“爹!你想抢我们的钱?哪有当爹的算计自己儿女的!为老不尊!”
“什么叫抢?”赵卓脸一板,随即又换上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叹着气说,“你看府里,下人的月钱都快拖了半个月了;你母亲想添件新首饰,我都没好意思应;前几日你大哥来信,说军中粮草短缺,我想凑点银子寄过去,都凑不齐”
“爹!”赵延祁根本不吃他这套,拍著桌子道,“上个月你还买了块和田玉给母亲做镯子!前几日账房先生还说库房里新收了两千两银子!你少在这装穷!”
赵卓被戳穿,也不尴尬,嘿嘿一笑,转头看向赵延宇,眼神陡然变得严厉:“宇儿,你是兄长,该懂事。把你那两成利拿出来一成给我,就当是孝敬父亲了。不然”
他慢悠悠地解开腰间的玉带,作势要抽人:“不然我天天上家法,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孝道!”
赵延宇脸都囧红了,哭笑不得地说:“爹!您怎么不抢妹妹的,专抢我的?祁儿那三成比我多一倍呢!”
“她是丫头片子,我舍不得。”赵卓理直气壮,随手脱下一只鞋,作势就要扔过去,“你给不给?不给我抽你了!”
“我给我给!”赵延宇连忙起身,一边往后退一边笑道,“您老人家别生气,我那两成利,分您半成就行,再多我可就没干劲了!”
“半成?你打发叫花子呢!”赵卓扬著鞋子作势要追,赵延宇笑着跑出了饭厅,引得吴氏和下人们都笑了起来。
赵卓收回鞋,重新穿上,转头又笑嘻嘻地看向赵延祁,眼神像只盯着猎物的老狐狸:“祁儿啊,你看你哥都懂事了,你是不是也”
“休想!”赵延祁把头扭到一边,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我的钱要留着给工厂添设备,还要找地建工厂,以后还要当嫁妆,一分都不能少。”
“你这丫头,跟你娘一样倔。”赵卓无奈地摇摇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京城那些勋贵子弟,觉得他们都是些草包。你不是瞧着李进那小子顺眼吗?”
赵延祁脸颊一红,瞪了他一眼:“爹!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正事。”赵卓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道,“只要你把那三成利分我两成,我找你二伯下旨,准你和李进的婚事。到时候,别说他是个说书先生,就是个乞丐,我也能让你二伯赐婚。”
他以为这条件能打动女儿,谁知赵延祁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爹,您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先不说我和李先生只是朋友,就算真有那心思,我的婚事也轮不到您用利钱来换。大伯早就说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她顿了顿,挑眉道:“再说了,您让我拿我这么多钱换个口头承诺?我天天不赚钱,就帮您白干活?您想什么美事呢!”
赵卓被噎了一下,心里暗骂“这丫头太精”,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而且最信服她那位镇守北疆的大伯镇北王赵况。既然搬出了镇北王,再逼也没用。
可他是真缺银子。镇南王府看着风光,实则开销巨大,尤其是大儿子在军中,时常需要贴补,他二哥,也就是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总要帮衬,他手里的银子早就捉襟见肘。李进这几样东西,他一看就知道是能赚大钱的,自然不肯放过。
他想起来当年自己联合大哥,设计把二哥推上了那个谁也不愿意要的皇位,也是一阵心软,有钱了,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赵卓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拍桌子:“行!我不让你白给!我给你些实在东西!”
他凑近赵延祁,压低声音道:“城外西郊那块地,不是有一百亩闲置著吗?那是你你堂哥赵延明名下的产业,我跟你二伯打个招呼,让他转给你,算是你的私产。另外”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的眼睛说:“李进那小子,虽有才华,却出身平民。将来你们若是真成了,他没有个爵位,走出去也让人笑话。我可以以他‘发明新物,利国利民’为由,向陛下请封,至少能给他个子爵爵位。”
子爵虽不算高,却已是贵族,足够让李进摆脱平民身份,与郡主匹配。
赵延祁愣住了,她倒不是多在意爵位,只是没想到父亲会为李进考虑这些。她心里盘算著:一百亩地,就算不建厂,租出去每年也能有不少收益;给李进请个爵位,虽说是为了“将来”,但确实能让他少受些非议。用两成利换这些,似乎不亏?
见女儿神色松动,赵卓连忙加把火:“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那一百亩地,市价至少值五千两;一个子爵爵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拿两成利换这些,划算得很!”
赵延祁咬了咬唇,抬眼看向父亲:“您说话算数?地要尽快转给我,爵位也要尽快给李先生请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卓拍著胸脯保证,“明日我就写信给你二伯,让他把地契送来;请封的折子,我这几日就递上去。”
“成交。”赵延祁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就算给了两成利,剩下的一成加上工厂的收益,也足够她和李进把生意做起来了,不亏。
说定了这事,赵延祁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就要走:“我回房了,明日还要去看工厂的地呢。”
“等等。”赵卓叫住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变得深邃,“祁儿,有件事你记住了。”
“什么事?”
“李进那小子,我越来越看不透了。”赵卓缓缓道,“他一个说书先生,能写出《三国》那样的巨著,能做出火柴、肥皂这些新奇物件,心思定然不简单。我让你跟他合伙,一是看好这生意,二也是想多考察考察他。”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你的事,不急。他的考察还没结束,你心里有数就行,别让他看出破绽。”
赵延祁撇了撇嘴,心里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李进就是个有才华、性子温和的好人,哪有父亲想的那么复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饭厅,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饭厅里,吴氏看着丈夫,疑惑道:“你真要给李先进子爵?还要把西郊的地给祁儿?”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赵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那小子是个人才,若是真能为我所用,别说一个子爵,就是一个伯爵也值。至于那一百亩地和两成利等生意做起来,这点投入算什么?”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更何况,有祁儿在他身边盯着,总能看出些门道。这小子,到底是璞玉,还是藏着别的心思,慢慢看就是了。”
吴氏没再多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懂这些权谋算计,只希望女儿能得偿所愿,找到个真心待她的人。
夜色渐深,赵府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书房的灯还亮着。赵卓坐在灯下,提笔给自己的大哥和二哥写信,信里不仅说了工厂的事,还细细描述了李进的才华与行事,字里行间,充满了探究与考量。
而这一切,李进都一无所知。他此刻正在新宅的书房里,整理著制作肥皂和火柴的详细配方,想着明日该如何教工人操作。他不知道,一场围绕着他的算计与考量,已经在赵府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