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色光幕之上。
画面铺卷开来。
一排鎏金色的文字首先浮现。
【嘉靖三十年,春,林次辅集结三十五万明军,正式南征】
紧接着,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快速切换。
身材矮小的倭人辅兵,在茫茫丛莽中有序地前进。
在他们侧翼,是身材健壮、骑乘马匹的蒙古辅兵。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而在这些作为前锋的辅兵身后,身披精良扎甲或锁子甲的明军战兵阵列,盔缨如火,刀枪如林。
火铳、虎蹲炮在阳光下闪烁寒光。
更后方,无数辆载满粮草、军械等辎重的马车,在新辟的道路上奔行。
大量文吏、医官、匠人,商贩的车驾混杂其间。
随后的画面中,南亚大军列阵,其中有披挂华丽战甲的战象,更有火铳,火炮。
但面对如同潮水般涌来,数量远远多于他们的倭人、蒙古辅兵,以及其后的明军主力。
南亚诸国的兵马没有抵抗多久,就一面倒的溃败了。
一座座城池,迅速被明军攻破。
一座座水泥堡垒依托山势,扼守渡口,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一个个海港处,一艘艘悬挂大明旗帜的舰船频繁往来。
一箱箱的香料、象牙、宝石与矿石都被装上大船,扬帆北返。
一座座乡村间,一块块田野上,一名名南亚青壮在明军教官的呵斥下,拿着长矛,动作笨拙的接受着训练。
走马灯般的画面淡去。
一排排鎏金色文字浮现。
【嘉靖三十年,夏,明军破占城国都毗阇耶,占城王遁走。】
【秋,大军分击真腊、澜沧,破其联军于湄公河上游,真腊王请降。】
【冬,剿清化、义安后黎朝残余,黎庄宗死于乱军,广南阮氏惧,献表内附
【嘉靖三十一年,正月,南亚初定,林次辅令于交趾、占城沿海集结大军,计护卫军十万,倭、蒙、南亚辅兵十七万,总计二十七万,舰船千余,整备待发。】
【嘉靖帝闻林长久明面上手掌之兵已近八十万,深感忌之,密令司礼监秉笔太监于内廷净军中择选忠勇健壮者一百,授以技击之术,潜藏西苑。】
【此事被林次辅得知。】
【林次辅逐带禁军入大内】
新的画面铺卷开来。
深夜。
西苑,东厂值房。
房门洞开,禁军士兵已将整座值房团团围住。
院内空地上,跪满了太监。
这些太监大多年轻力壮,但此刻却皆面如土色,不少人身体都抖若筛糠。
林长久坐在值房正厅门前的太师椅上,脸上不带有任何情绪。
“林,林阁老!林爷爷!饶命啊!”
一个太监涕泪横流。
“奴婢是奉命行事啊!都是麦秉笔,不,是麦福那杀才逼迫!”
林长久抬眼看向不远处被捆成了粽子的麦福。
而那麦福还挺有骨气,迎著林长久的目光,怒声骂道:“就是你爷爷我做的!咋啦?!林长久!你这窃国权奸!你狼子野心!你不得好死!你就算是杀了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骂声格外刺耳。
林长久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怒意,只有一片冰冷。
“全杀了。”
声音不高,语气平淡。
刀光骤然亮起,又纷纷落下。
鲜血如同泼墨般溅洒在青石地面、墙壁、乃至惨白的灯笼上。
一颗颗头颅滚落,有的双目圆睁满是恐惧,有的带着愤怒与不甘,在血泊中相互碰撞。
林长久端起一盏热茶,喝了一口,茶水的热气氤氲了他平静无波的脸。
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也只是小场面罢了。
画面切换。
永寿宫。
檀香袅袅。
嘉靖帝坐在御座上,指尖微微颤抖。
殿外清晰的传来了阵阵哭嚎声,求饶声和痛骂声,那是司礼监的方向。
唯一待在永寿宫的司礼监大太监黄锦此刻正匍匐在丹陛之下,瑟瑟发抖。
“砰!”
殿门被猛地推开,不是太监通传,而是直接被两名甲胄鲜明的禁军甲士推开。
林长久缓步走了进来。
他此时一身青衫,未著官衣。
“臣林长久,拜见陛下。”
声音清晰平稳。
林长久拱手作揖。
嘉靖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林长久,沉默了好几息。
“林林爱卿。”
嘉靖帝的声音干涩,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朕的司礼监,朕的内廷。”
林长久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汇报道:“回陛下,司礼监秉笔太监麦福,勾结随堂太监王政、郭璇,监丞温祥等一干宵小,并暗中遴选净军一百,私训死士,图谋不轨,臣已得确凿证据,为保陛下万全,已将首恶张佐及其党羽,并一百乱兵,悉数诛除。”
闻言,嘉靖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极致的愤怒与屈辱涌上心头,他指著林长久:“你,你擅杀朕的内侍!包围宫禁!还颠倒黑白!林长久!你这乱臣贼子,莫不是要造反?!”
林长久看着失态的嘉靖帝,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陛下多虑了,臣身染沉疴,如今不过十年多寿数,臣所求,非陛下座下之位,况陛下既然一心向道,祈求长生,那便安心修玄即可,这俗世朝政,冗杂万机,臣替陛下分忧,处理了便是。”
他顿了顿,不等嘉靖帝反应,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奏折。
“为保宫内彻底安宁,防微杜渐,臣已拟定条陈,自即日起,宫禁护卫、西苑戍守,乃至京城京营,皆由各地征战归来的护卫军精锐接替、定期轮换,如此,陛下的安危可保无虞,有百战精锐拱卫京师,亦显陛下威仪。”
“你,你这是要软禁朕?!”
嘉靖帝猛地站起。
“朕若不准呢?!”
林长久抬眸,与嘉靖帝对视。
他轻轻吐字,声音不高,却似能让整个永寿宫的温度骤降。
“陛下最好准了,今夜,死的只是一百余不安分的阉奴,若陛下执意不允。”
他略一停顿。
“死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你敢威胁朕?!”
“对。”
闻言,嘉靖帝胸口剧烈起伏,他怒瞪着林长久,仿佛要将这人生吞活剥。
但林长久的眼神却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嘉靖帝突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力感袭来。
他所有的权谋、平衡、帝王心术,在林长久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他颓然跌坐回御座,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灰败。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朕准奏。”
林长久躬身。
“陛下圣明。”
随即,他将那奏折随手放在黄锦哆哆嗦嗦捧过来的托盘上,就转身向殿外走去。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没入殿外阴影时,就听到了嘉靖帝嘶哑的、混合著不甘和愤怒的咆哮。
“林长久!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早有不臣之心?!”
林长久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只有冷酷的话语随风飘回。
“陛下,臣说过了,臣对你坐的那把椅子毫无兴趣,让你继续坐着,不过是因为这样更方便我做事罢了。”
“别再耍弄你那些小心思,记住,大明,不是你朱厚熜一人之大明。”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御座之上,嘉靖帝身体猛的晃了晃,就捂住胸口,脸上涌起一抹煞白,最终“噗!”的一声,竟喷出一口血来。
他这纯粹是气的。
“陛下!快传太医!”
殿中一片慌乱。
画面定格,然后逐渐淡去。
洪武五年。
养心殿前。
朱元璋仰头看着光幕,先是“嘿”了一声,随即语气里满是鄙夷:“嘉靖这娃娃果真是个昏聩透顶的!林长久那老小子为大明开疆拓土,治理国家,累得只剩十几年好活,他倒好,不念功劳,反而偷偷训练私兵,这等下作手段,是帝王该用的?呸!”
他越说越气:“这下好了吧?玩脱了吧!让这老小子把底裤都扒干净了!活该!真是活该!咱老朱家怎么生出来了这种人,老四!”
朱元璋扭头看向十岁大的朱棣。
朱棣一脸懵逼。
“爹,这不关我的事啊!这都几代了!”
“咱看就是你家教不行,才教出了这些不肖子孙!”
朱元璋伸手去捞,朱棣躲在了朱标身后。
朱标则轻咳了一声,然后皱起眉头,道:“父皇,这林长久如今是真真正正的大权独揽,无人能制了,宫禁、京营、天下精兵、新拓疆土,尽在掌握,他甚至连皇帝都软禁了,你说他会不会最后真行那谋逆之举?”
闻言,朱元璋的心中不由得一紧。
虽然他知道林长久这老小子不是司马懿,但有些时候,谋反不是不愿意就不会反的。
时机到了,别人可是会把龙袍给你披上来的。
“应该不会吧,这老小子不是这种人啊。”
朱元璋心中忧虑,抬头重新看向了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