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气氛有点僵。
主位上坐着糜竺,脸色不太好看。客位上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穿着深紫色锦袍,山羊胡,眼睛细长,一看就是精明人。旁边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正是陈家父子——陈圭和陈登。
糜芳一脚跨进门槛,立刻换上那副懒洋洋的调调:“大哥,找我啥事啊?我正跟小蝶她们玩捉迷藏呢。”
糜竺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藏着一丝无奈:“子方,见过陈世伯和陈公子。”
“陈世伯好。”糜芳随便拱拱手,一屁股坐在糜竺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还打了个哈欠。
陈圭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但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子方贤侄真是活泼可爱。听说前几日爬树摔了,可好些了?”
“早好啦。”糜芳摆摆手,“就是躺得浑身疼,得找点乐子。对了陈世伯,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听说你们养了几只西域来的大狗,能借我玩两天不?”
陈登忍不住开口了,语气带着讥讽:“糜二公子,我们今天是来谈正事的,不是来聊玩物的。”
“正事?什么正事?”糜芳眨眨眼,一脸天真。
糜竺咳嗽一声,接过话头:“陈世伯的意思是,想跟我们糜家合作,一起做盐铁生意。他们出渠道,我们出货,利润五五分成。”
“五五?”糜芳“噗嗤”笑出声,“陈世伯,您这算盘打得真响。我们糜家的盐井、铁坊,从挖矿到出货,都是自己一手包办。您就出个‘渠道’,就要分一半?”
陈圭捋著胡子,慢悠悠道:“贤侄此言差矣。如今这世道,光有货可不行。各地关卡、郡县官吏,哪一处不得打点?我们陈家三代在徐州经营,人脉遍布,这‘渠道’二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再说了,”陈登接口,语气更傲,“你们糜家是外来户,这才发迹几年?根基不稳,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跟我们陈家合作,是给你们找个靠山。”
这话说得直白,几乎等于明著威胁了。
糜竺脸色沉下来。糜家确实是从他父亲那一代才迁来徐州,虽然有钱,但论根基,确实不如本地豪族陈家。
厅外,端著茶盘候着的小蝶咬了咬嘴唇。她能“听见”厅里的对话,也能模糊感觉到二公子的情绪——很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哦,靠山啊。”糜芳挠挠头,突然问,“大哥,咱们家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来着?”
糜竺一愣,不知道弟弟要干什么,但还是配合道:“去年净利,大约五千万钱。”
“五千万!”糜芳一拍大腿,“那分一半就是两千五百万。陈世伯,您家那条‘渠道’,值两千五百万钱吗?”
陈圭脸皮抽了抽:“贤侄,这不是简单的钱的问题”
“那就简单点。”糜芳站起来,走到陈圭面前,仰著脸,一副纨绔子弟的无赖样,“要不这样,你们陈家出渠道,我们糜家出货,利润嘛我们七,你们三。”
“荒谬!”陈登拍案而起,“三七分成?你们也配!”
“那就不合作呗。”糜芳耸耸肩,“反正我们家盐铁不愁卖。东海郡的盐,我们自己运;琅琊的铁,我们自己销。大不了多花点钱打点呗,五千万利润,花个一千万打点,还剩四千万呢。”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但糜竺心里一动。
弟弟这话看似荒唐,实则是在告诉陈家:我们有钱,不怕花钱打点。你们那条渠道,不是不可替代的。
陈圭显然也听出来了,脸色更难看。但他不愧是老狐狸,马上换了个方向:“贤侄,话不是这么说。生意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我们陈家若是也开盐井、建铁坊,以我们在徐州的人脉,你们糜家的生意恐怕不好做吧?”
这是明着要竞争了。
糜芳笑了,笑得很灿烂。
“陈世伯要开盐井?好啊好啊,欢迎欢迎。”他搓着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过开盐井可辛苦了,挖井、煮盐,那得多少人力物力。要不我直接把糜家的盐井卖给你们两口?”
糜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卖盐井?这是要断自家根基?
陈圭也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卖盐井啊。”糜芳掰着手指头算,“糜家现在有盐井十二口,每年产盐大概大哥,多少来着?”
糜竺机械地回答:“约三万石。”
“三万石,按市价一石盐三百钱,一年就是九百万钱。”糜芳眼睛发亮,“十二口井,一口算你们一百万钱?不贵吧?总共一千两百万钱,你们陈家拿得出来吧?”
陈登气得脸都青了:“你这是敲诈!一口盐井哪值一百万钱!”
“嫌贵啊?”糜芳撇撇嘴,“那算了。不过我还有个好主意。”
他凑近陈圭,压低声音,一副分享秘密的样子:“陈世伯,您知道为什么糜家的盐又白又细,卖得比别人好吗?”
陈圭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秘法啊。”糜芳神秘兮兮地说,“普通的煮盐法,出来的盐又黄又苦。我们糜家的秘法,能去杂质,提纯,盐就像雪一样白。这秘法我也可以卖给你们。”
糜竺听到这里,突然明白弟弟要干什么了,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秘法?”陈圭眼睛一亮,“什么价钱?”
“不贵,一口价,五百万钱。”糜芳伸出五个手指头,“买了这秘法,你们陈家的盐也能跟我们一样好卖。怎么样,划算吧?”
陈登警惕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可以先付一半定金,等你们出盐了,再付另一半。”糜芳大方地说,“而且我可以保证,半年内,糜家不再开新盐井,让你们安心赚钱。”
陈圭心动了。
盐铁生意利润巨大,他眼红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糜家的盐确实质量好,口碑硬,直接竞争没胜算。如果真能拿到秘法
“父亲,不可轻信。”陈登低声道。
“哎呀,陈公子这是不信我啊。”糜芳一脸委屈,“大哥,你作证,我糜芳虽然爱玩,但从不说假话。要不这样,我们现在就立契,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糜竺适时开口:“子方,不得胡闹。”
“我没胡闹啊。”糜芳眨眨眼,“大哥,咱家不是刚弄出那个‘新式制盐法’吗?反正咱家现在也不全靠盐井赚钱,卖了秘法,还能收笔钱,多好。”
新式制盐法?糜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弟弟这是在演戏。
“既然陈世伯有意,那”糜竺故作沉吟,“也罢,子方说得对,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过这价钱,五百万确实低了点。秘法乃是我糜家不传之秘,至少八百万。”
陈圭一听,反而更信了——讨价还价,这才像做生意。
最后双方扯皮半天,以六百五十万钱成交。陈家先付三百万定金,糜家交付秘法,等陈家产出合格盐后,再付尾款。
契书立好,按了手印。陈圭父子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糜芳:“贤侄,记得半年之约,不要再开新井。”
“放心放心。”糜芳笑嘻嘻地送客。
等马车走远,糜竺一把将糜芳拉回厅里,关上门。
“子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那个‘新式制盐法’,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就有了。”糜芳从怀里(其实是从系统空间)掏出一卷帛书,递给糜竺,“大哥看看。”
糜竺展开一看,眼睛越瞪越大。
帛书上写的是“晒盐法”和“淋卤法”。
传统的煮盐法,得砍柴烧火,费时费力。而晒盐法,利用海边滩涂,引海水入盐田,靠日晒风吹自然结晶,产量大,成本低。淋卤法则是对盐卤进行多次过滤、沉淀,去除杂质,得到的就是雪白的精盐。
“这、这是”糜竺手都在抖。
“这才是真正的制盐秘法。”糜芳笑道,“卖给陈家的,只是稍微改良过的煮盐法,比普通的好点,但跟咱们这个比,就是垃圾。”
糜竺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是故意引他们上套?让他们花大价钱买落后技术,然后我们用新技术碾压他们?”
“对喽。”糜芳往椅子上一瘫,恢复那副懒样,“等他们那破盐井建好,开始煮盐的时候,咱们的晒盐场早就出盐了。到时候盐价一降,他们的盐卖不出去,那些盐井、秘法,全成了赔钱货。”
糜竺看着弟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小子装纨绔装上瘾了是吧?”
“这样多省事啊。”糜芳伸个懒腰,“大哥,咱们糜家以后的路子,不是跟人争一时长短。我有更好的东西。”
他又掏出几卷帛书,摊在桌上。
“这是‘活字印刷术’,比现在的雕版印刷快几十倍,印书成本能降到十分之一。”
“这是‘高炉炼铁法’,能炼出更好的钢,打造兵器盔甲,锋利坚固。”
“这是‘造纸术’,造出来的纸又白又韧,比现在的麻纸、帛书便宜多了。”
“还有古法水泥、玻璃制法、改良农具”
一卷卷帛书,全是糜竺闻所未闻的技术。
糜竺看得眼花缭乱,最后抬起头,声音有点干涩:“子方,这些都是那位‘老神仙’教的?”
“算是吧。”糜芳含糊道,“大哥,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能让糜家富可敌国。但我们不急,一样一样来。先改良自家的产业,等根基稳了,再往外扩。”
他走到糜竺面前,认真道:“不过大哥,这些事都得靠你操持。我嘛就继续当我的败家子,麻痹外人。”
糜竺沉默良久,突然伸手,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好。大哥信你。”
他能感觉到,这个十一岁的弟弟,身体里藏着远超年龄的智慧。那些神力、这些秘法,虽然离奇,但确确实实摆在眼前。
“对了大哥,”糜芳突然想起什么,“闭眼。”
“嗯?”
“闭眼就是了。”
查看【糜竺】
糜竺虽然疑惑,还是闭上眼。
糜芳伸手按住他额头,心里默念:“赋予蚂蚁天赋。”
热流涌出,没入糜竺眉心。
糜竺身体一震,睁开眼,满脸震惊:“子方,这是”
“蚂蚁天赋,力气会变大,还能跟我用嗯,类似心念感应。”糜芳咧嘴笑,“以后咱俩商量事,不用说话,脑子里想就行。”
糜竺试着握了握拳,果然感觉力量涌了上来。他走到厅里一个铜鼎旁——那鼎少说两百斤,是装饰用的——单手一提,轻飘飘举了起来。
“这”糜竺放下鼎,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弟弟,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子方,你老实告诉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糜芳眨眨眼,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我是你弟弟啊,糜家二公子,徐州有名的纨绔败家子。”
厅外,小蝶端著已经凉透的茶,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信息网里,五个声音悄悄交流:
【春兰:二公子好厉害,把陈家耍得团团转。】
【夏荷:那个陈登刚才脸都气绿了,笑死我了。】
【秋菊:大公子也得到能力了?真好。】
【冬梅:都别松懈。二公子越厉害,盯着他的人就越多。我们要更小心。】
【小蝶:嗯,以后二公子的安全,就是我们五个的头等大事。】
夕阳西下,糜府前厅里,兄弟俩对坐着,开始用“心念”密谈今后的计划。
而远去的陈家马车上,陈登还在抱怨:“父亲,那糜芳明显是个草包,糜竺怎么就由着他胡闹?还卖秘法,真是蠢”
陈圭捋著胡子,眼中闪著精光:“登儿,你看事情太浅。那糜芳不简单。”
“不简单?就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纨绔子弟,会在谈生意时随口说出‘花一千万打点’这种话?”陈圭冷笑,“他是故意装傻,让我们放松警惕。不过秘法是真的就好。等我们陈家的盐出来,第一个挤垮的就是糜家。”
他看向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仿佛已经看见糜家衰败的场景。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糜府后院里,糜芳正指著一片空地,对糜竺说:
“大哥,这块地清出来,建第一个晒盐场试点。等成功了,咱们去海边,买滩涂,建更大的。”
“还有,炼铁的高炉,得建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免得技术泄露。”
“造纸坊倒是可以开在城里,招流民做工,还能赚个好名声。”
一条条指令通过心念传递,糜竺一一记下。
夜幕降临,徐州城华灯初上。
糜芳躺在自己院子里的摇椅上,小蝶在旁边给他打扇。他闭着眼,意识里调出系统面板。
【可赋予人数:100人(已赋予6人)】
【随机昆虫线索:水边,夜间,发光,双钳如刀】
“海边啊”糜芳喃喃道,“得找个时间去一趟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满天繁星,嘴角勾起一抹笑。
陈家?只是第一个试刀的。
这三国乱世,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