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下来的宴会厅里，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香槟，显得无比讽刺。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那个年轻人，对他这个来自旧世界的“顶尖专家”，做出最终的审判。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江城的夜色中。
宁薇和林媛坐在前排，依然能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今晚发生的一切，比看任何一部好莱e坞大片都要刺激。
她们通过后视镜，看着后排闭目养神的苏奇，目光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车内的通讯系统传来司机恭敬的汇报声：“高总，院办刚才传来消息，方院士情况稳定，已经被送入我们医院的特护病房。首都那边的专机已经起飞，预计两小时后抵达江城，连夜将方院士接去北京301医院进行后续治疗。”
苏奇没有睁眼，这个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
方院士身份特殊，后续的主动脉弓置换手术，虽然江城中心医院在他的指导下也能完成，但这毕竟是跨专业的高难度手术。
让更专业的国家级心胸外科中心接手，是各方权衡下的最优解，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任务是救人，不是包揽一切。
看清自己的定位，远比逞一时之能重要。
高岚应了一声，切断了通讯。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苏奇来说，就像是看了一场与己无关的电影。
“感觉怎么样？”
高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看着那位史密斯医生，从最初的倨傲，到最后的失魂落魄。”
“很无聊。”
苏奇睁开眼，平静地回答。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高岚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轻笑出声。
她忽然想起个段子，饶有兴致地开口。
“我听了个笑话，说一个病人去看病，医生让他9点吃药。”
前排的宁薇和林媛也竖起了耳朵。
高岚看着苏奇，继续说：“结果病人5点就吃了，他说，要给病毒来个奇袭。”
宁薇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高岚的笑意更浓了：“然后有人抬杠说，你咋不让医生吃，给病毒来个隔山打牛？”
林媛紧跟着接了一句，她也听过这个系列：“你咋不把药换成糖，给病毒来个瞒天过海？”
宁薇也玩心大起：“或者干脆不吃，给病毒来个空城计！”
车里的气氛瞬间轻松活跃起来。
唯有苏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更无聊了。”
他平静地给出了最终评价。
高岚看着他这副“万物不萦于心”的样子，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更有趣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
“那我再给你说一个医学界的。”
“你知道，外科医生和上帝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问题，让苏奇终于正眼看向她。
高岚迎着他的目光，红唇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缓缓公布答案。
“区别就是，上帝从不认为自己是外科医生。”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着苏奇，眼神里满是戏谑。
这个段子，精准地嘲讽了顶尖外科医生普遍存在的、神一般的自信。
而苏奇，恰恰是站在这个自信链顶端的男人。
车里的空气安静了两秒。
宁薇和林媛已经不敢笑了，她们感觉高总这是在“玩火”。
苏奇看着她，忽然开口。
“这个还行。”
高岚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
能得到他一句“还行”的评价，比谈成一笔百亿的生意还有成就感。
玩笑过后，她重新坐正，语气恢复了商业女王的深沉。
“那个罗伯特，在专业领域倒也敏锐，最后那几个问题还算有点水平。”
“他想旁听你们团队的内部讨论。”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苏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没必要。”
“我知道没必要。”高岚转头看着他，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她眼中流转。
她的语气变得深沉，带着一丝商业女王特有的战略远见。
“苏奇，梅奥诊所是旧时代的王。它的强大，毋庸置疑。”
“但正因如此，一个被拒绝的梅奥，只是一个失败的挑战者。而一个被允许‘旁听’，最终却只能仰望和模仿的梅奥，才是一份递给全世界看的，关于新王登基的宣告。”
“我的目标，是为你打造一个世界级的医疗中心。它需要一个名字，一个图腾，一个让全世界都来朝圣的理由。而让旧王的使者，成为新王座下第一个虔诚的‘旁听生’，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高岚的话，让苏奇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他的系统任务，最终目标是获得一个世界级医学中心的核心权限。
亲手打造一个，确实是最直接的路径。
而一个世界级的中心，不能是封闭的。它必须要有足够的辐射力和影响力，要能定义行业的标准。
从这个角度看，让罗伯特进来“看一看”，确实比将他拒之门外更有价值。
苏奇自信，他的核心技术，无论是手术还是药物研发的思路，都不是靠旁听几次就能学会的。那背后是系统赋予的、无法被复制的底层能力。
“下周三，我们有一个关于恒河猴药代动力学数据的初步分析会。”苏奇终于开口。
“你可以通知他。只许他一个人来，带耳朵，不带嘴。”
“成交。”高岚的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她知道，苏奇这扇看似密不透风的大门，终于被她撬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而她，将是那个把这条缝隙，变成康庄大道的人。
黑色的劳斯莱斯如一道静谧的影子，滑过江城璀璨的夜。
车子没有直接开往研究中心，而是先停在了苏奇的公寓楼下。
“不直接去实验室？”高岚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带着一丝探寻。
“不急。”苏奇解开安全带，“让她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他指的是前排的宁薇和林媛，两个姑娘虽然强撑着，但眉宇间的疲惫已经无法掩饰。
高岚了然。
她看着苏奇推门下车，毫不留恋地走进那栋普通的公寓楼，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在他身上，仿佛只是一个临时借来的道具，与他疏离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个男人……”高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他的世界里，似乎永远只有工作。”
她随即对司机吩咐，将宁薇和林媛也依次送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