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主任，我……我有个朋友，最近也生病住院了，就在咱们医院。是个小毛病，阑尾炎，明天就手术了。您看，能不能……麻烦您到时候关照一下？”
周浩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这种请求很唐突。
苏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哪个病区？”
“普外科，23床。”
“我知道了。”苏奇应了一声。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句随口的应承。他不可能真的为了一台阑尾炎手术去特别关照。
送走周文海父子，苏奇立刻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他的大脑，已经被s-17抑制剂那庞大而紧迫的计划占满了。
那场惊心动魄的复合手术，余波仍在江城中心医院的湖面扩散。
它的影响，比任何一场全国大会的辩论都来得更加深刻、直接。
心胸外科主任陈建国，在经历了认知崩塌与职业生涯的自我怀疑后，做出了一个让全院都为之侧目的决定。
他主动申请，将那篇剖析他“完美手术”潜在风险的论文，定为科室未来半年的核心学习材料。
他要求每一位主治医生，都必须提交一份不少于五千字的认知报告。
他甚至亲自带着科室所有骨干，在苏奇的办公室门口，郑重地鞠躬。
“苏主任，这一课，你给我，也给全国的心胸外科医生都上得太及时了。”
陈建国没有丝毫的窘迫，眼神里只剩下属于技术人员最本真的敬佩。
“我们以前只盯着解剖结构，却忽略了血流的物理规则。”
“是你让我们知道，外科医生的刀，不仅要懂医学，更要懂科学。”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某个阴暗出租屋内。
高凡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江城中心医院电子病历系统（his）的后台界面。
这个拥有高级管理员权限的账号，并非他个人所能获取。
这是那个联系过徐飞鸿的“国际生物科技联合会”，在他走投无路时，交到他手上的“武器”。
对方动用了难以想象的资源，为他打开了这扇通往医院核心数据库的后门。
而他高凡，就是被选中来执行这件肮脏任务的执刀人。
他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在系统的暗处潜伏了很久，等待着一个最完美的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他的视线锁定了普外科23床，那个即将接受阑尾炎手术的病人。
完美。
一个最普通、最常规、最不可能引起任何人警惕的手术。
主刀医生，只是一个跟着苏奇团队学习的外院住院医。
苏奇如今声名赫赫，忙于国家级的宏大项目，他绝无可能去关注一台小小阑尾炎手术的细节。
高凡的脸部肌肉扭曲，牵扯出一个无声的狞笑。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像是在演奏一曲毁灭的乐章。
他找到了那份术前ct的影像报告。
报告结论原文：“阑尾位于盆位，回盲部后内侧，尖端指向盆腔，远离右侧输尿管及周围重要脏器。”
高凡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删除了这段话。
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敲了上去。
“阑尾位于腹膜后高位，尖端指向脊柱方向，与右侧输尿管中段关系紧密，可见粘连。”
这是一个足以致命的陷阱。
任何外科医生，看到“腹膜后”、“紧贴输尿管”这两个词，都会立刻选择一个特定的、为避免损伤输尿管而设计的手术入路。
但如果阑尾的真实位置是在盆腔，这个所谓的“安全”入路，反而会让他们在寻找阑尾的过程中，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腹腔里乱翻。
极大概率，会真的损伤到那根无辜的输尿管！
一旦输尿管出现哪怕一个微小的破口，尿液漏入腹腔，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而这，还只是第一步。
高凡又点开了患者的基本信息页面，找到了“过敏史”一栏。
高凡的瞳孔里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他选中那行字，然后按下了“delete”键。
空白。
一片完美的空白。
这意味着，术后，为了预防感染，医生会理所当然地给这个病人用上头孢类抗生素。
然后，病人会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爆发最严重的过敏性休克。
抢救？
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
到那时，手术台上损伤输尿管，手术后用错药导致病人死亡。
两条罪名，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主刀医生身败名裂，吊销执照。
而苏奇，作为这个主刀医生的上级，作为整个团队的负责人，将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媒体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医学新星团队曝出重大医疗事故，草菅人命！”
“天才医生监管不力，年轻患者命丧手术台！”
他几乎能想象到苏奇被记者围堵，被家属唾骂，最终被卫生部门调查，黯然离开医院的场景。
那个画面，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兴奋得开始发烫。
“苏奇……苏奇……”他喃喃自语，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你以为你赢了？你毁了我的一切，我就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你从神坛上拉下来，让你摔得粉身碎骨！”
他完成了所有的篡改。
然后，用这段时间苦练的专业手法，清除了所有的后台登录痕迹与操作日志。
天衣无缝。
他坚信，没有任何人，会去怀疑一份由影像科医生出具的、再常规不过的术前报告。
更不会有人想到，在过敏史这种性命攸关的信息上，会有人敢动手脚。
他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喉咙里发出压抑而尖锐的笑声。
笑声在阴暗的房间里回荡，如同恶魔的私语。
他已经布好了网。
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猎物一步步走进陷阱，然后被活活绞死。
第二天清晨，普外科的晨间交班会像往常一样进行。
“……23床，刘明，男，28岁，急性阑尾炎，生命体征平稳，无特殊不适，今日下午安排急诊手术。”
（庆祝80，我们国家一定会越来越强大。看阅兵，把我眼泪看出来了，咱妈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