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无声地合上，平稳上行。
第七层。
那个数字，在江澄的视网膜上，仿佛被烙上了一层灼热的红光。
他能感觉到，从那一层传来的，是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信息洪流。
是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
而林清寒，那个假丹境巅峰的女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走进了那个他无法触及的领域。
一种被排斥在外的，冰冷的烦躁感，油然而生。
苏媚（江澄）站起身，将那枚记录著联邦历史的玉简，放回原处。
他迈著那双属于苏媚的，修长而充满弹性的腿，走到了另一个电梯前。
他抬起手。
那只小巧却骨节分明的手，在亮起的楼层按键上，找到了那个闪烁著诱人光泽的数字。
“7”。
他按了下去。
没有反应。
一道冰冷的红光，在数字“7”的边缘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的合成女声，在安静的电梯间响起。
【许可权不足。】
江澄的眉头，微微蹙起。
果然。
苏媚这个身份，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
她能进入学院，靠的是伪造的档案，根本不可能拥有进入顶层资料库的许可权。
不过，没关系。
他还有一个身份。
一个念头，在意识之海中，无声地发出。
图书馆三楼，法器设计区。
正在翻阅一本《灵能矩阵进阶详解》的“慕冰语”，动作微微一顿。
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空洞。
随即，她合上书，站起身，走出了阅览区。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一众学员或惊艳、或敬畏的目光中，走进了那部通往高层的电梯。
她抬起那白皙纤细的手，再次按向了那个数字。
“7”。
冰冷的红光，再次闪烁。
【许可权不足。需教官级或特殊授权。】
机械的女声，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江澄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连慕冰语这个慕家最受宠的天才，都没有资格进入。
那个地方，到底藏着什么？
江澄的本体意识，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那张属于苏媚的，娇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暴虐的，想要将眼前一切都撕碎的欲望，正在从他筑基期的灵魂深处，疯狂地滋生。
又是这种感觉。
又是这种被一道无形的墙，挡在外面的无力感。
就好像，他费尽心机，穿上了最华丽的衣服，拿到了进入宴会的门票。
却发现，真正的盛宴，在楼上。
而他，连上楼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电梯的金属门，穿透了层层的书架，落在了那个名叫林清寒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此刻正在做什么？
是在翻阅著妖皇曦留下的，关于太阳真火的修炼心得？
还是在研究著鉅子媚那张“机械飞升”的，完整设计图？
江澄闭上了眼睛。
林清寒。
假丹境巅峰。
那具成熟而充满风韵的身体里，蕴含着多么磅礴的，接近固态的金色灵力。
那该是何等完美的“素材”。
如果如果能穿上她的皮。
他就能拥有她的一切。
她的力量，她的地位，她的记忆
他要她。
穿上她！
总有一天！
江澄压下心中的狂躁，离开了图书馆。
既然上不了楼，那就在楼下，找点别的乐子。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在整个学院里，飞速扫过。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学院后山，那片宁静的人工湖旁。
一个白衣胜雪，清冷绝尘的少女，正静静地坐在一块青石上。
她手中捧著一卷古籍，微风拂过，吹起她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她那张完美无瑕的侧脸上。
湖光，山色，佳人。
构成了一副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失神的，绝美的画卷。
陈清雪。
在看到她的刹那，江澄那颗因为欲望而狂躁的心，竟诡异地，平静了些许。
一股莫名的，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对。
是熟悉的感觉。
是一段被尘封的，属于另一件衣服的记忆。
秦月柔。
他曾穿着那件皮，与眼前的陈清雪，有过一段短暂的，算不上亲密的“交往”。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江澄的脚步，微微一顿。
那张属于苏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这个女人
“太阴月华”之体。
天生的极品炉鼎，完美的修炼素材。
只要得到她，他的修为，绝对能再次实现质的飞跃。
可
一想到要将这张清冷绝美的脸，也变成一张冰冷的，没有灵魂的皮物。
江澄的心中，竟罕见地，生出了一丝迟疑。
真是可笑。
他竟然会对自己的“素材”，产生了多余的情绪。
他随即在心中发出一声嗤笑。
不过是一段虚假的记忆，一场逢场作戏的表演而已。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那丝迟疑，瞬间被更强烈的，属于猎食者的贪婪所取代。
越是完美的艺术品，在被摧毁的那一刻，才越是动人，不是吗？
他深吸一口气，将脑中那些无用的情绪，全部清空。
苏媚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戏谑和爽朗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迈著轻快的步伐，向着湖边的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大学神吗？”
清脆而又带着一丝自来熟的调侃声，打破了湖边的宁静。
陈清雪看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如同秋水般澄澈的眸子，平静地，望了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娇俏的脸上。
苏媚。
她记得这个名字。
那个在虚拟对战中，战斗风格凌厉如鬼魅的少女。
也是那个慕冰语的朋友。
“有事？”
陈清雪开口，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疏离，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苏媚（江澄）毫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下，还顺手从地上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一副吊儿郎当的女混混模样。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啊？”
他学着苏媚记忆中的语气，两条长腿不安分地晃悠着，“我说大学神，你天天不是看书就是修炼，不觉得无聊吗？”
陈清雪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手中的书卷。
无视。
是她对付这种无聊搭讪的，一贯方式。
如果是真正的苏媚，此刻或许已经悻悻地离开了。
但江澄不是。
他看着陈清雪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侧脸，看着她那修长白皙的，如同天鹅般的脖颈。
他甚至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如同雪后初晴般的冷香。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喂，我跟你说话呢。”
苏媚（江澄）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本书，有什么好看的？《道法自然》？这种入门读物，三岁小孩都倒背如流了吧？”
陈清雪的眉头，终于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她合上书，转过头，正视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你看得懂？”
“当然。”苏媚（江澄）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而又自信。
他随口就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不就是说，所有的道法，本源都是一样的吗？不管是你的冰系法术，还是雷昊那个憨憨的炼体功法，归根结底，都是在调用天地灵气。只不过，你们一个是用神识去‘借’，一个是用肉身去‘抢’。方式不同，本质一样。”
一番话，说得浅显，却又直指核心。
陈清雪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少女，对“道”的理解，竟然有如此见地。
“所以呢？”她追问。
“所以啊。”苏媚（江澄）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身体微微前倾，凑到了陈清雪的面前。
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