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燥热,卷着一阵突兀的争吵声,撞进了陈家老宅非遗体验馆的大门。
陈峰正陪着几位游客参观非遗手作工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陈峰!你这个忘本的东西!”
他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褂子、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手里攥着一份泛黄的纸页。是他的叔叔陈敬山,自从父辈分家后,叔侄俩就很少来往,这些年更是断了音讯。
“叔叔?您怎么来了?”陈峰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
陈敬山却一把推开他,指着馆内陈列的非遗物件,又指着天井里的戏台,气得浑身发抖:“这是陈家的祖宅!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根!你倒好,把它改成什么劳什子体验馆,让外人随便进进出出,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他说着,把手里的纸页拍在陈峰胸口:“这是老宅的产权证明,当年你爷爷说了,这宅子有我一份!今天我来,就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周围的游客纷纷侧目,议论声四起。沈薇薇连忙上前安抚游客,徐如月和苏晓晓也快步走了过来,眉头紧锁。
陈峰扶住情绪激动的叔叔,声音温和却坚定:“叔叔,有话我们进屋说,别在这里影响别人。”
把陈敬山请进后院的厢房,陈峰给叔叔倒了杯热茶。陈敬山却不接,只是红着眼眶骂他:“你小子现在出息了,翅膀硬了!忘了小时候是谁给你糖吃,是谁带你去河里摸鱼了?你倒好,把祖宅弄得乌烟瘴气!”
陈峰沉默着,听着叔叔的数落。他知道,叔叔一直守着老观念,觉得祖宅就该安安静静供着,不该对外开放。而那份产权证明,也确实有叔叔的名字——当年爷爷分家时,确实将老宅的一部分产权分给了叔叔。
“叔叔,我知道您是心疼祖宅。”陈峰等叔叔骂够了,才缓缓开口,“但您看,老宅改成非遗馆后,是不是比以前更热闹了?老祖宗留下的宅子,不就是要有人气,才能传承下去吗?”
陈敬山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我不管什么人气不人气,这宅子我必须拿回一份!”
一旁的徐如月见状,悄悄走到陈峰身边,低声道:“放心,我来梳理产权文件。当年爷爷的分家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您对老宅有主要处置权,叔叔的份额,也可以通过合理的方式协商。”
说着,她就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当年的分家协议、老宅修缮的出资证明,还有非遗馆运营的相关文件,一条条梳理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漏洞。
苏晓晓则坐在一旁,看着陈敬山紧绷的侧脸,心里有了主意。她轻轻拨动随身携带的竹笛,悠扬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是那首江南童谣《摇啊摇》,是小时候长辈们哄孩子时最爱唱的调子。
陈敬山的身子猛地一僵,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弛下来。他转过头,看着苏晓晓手里的竹笛,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这曲子……”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你奶奶以前,最爱唱这个。”
“是啊,叔叔。”苏晓晓放下竹笛,笑着说,“现在每天下午,非遗馆里都会有老艺人唱这首童谣,好多小朋友都跟着学。老宅没有变,只是多了很多喜欢它的人。”
沈薇薇趁机走上前,拉着陈敬山的胳膊,语气诚恳:“叔叔,您跟我来,我带您好好逛逛非遗馆。”
她带着陈敬山,从厅堂的故事墙,走到手作工坊,再到天井里的戏台。她指着故事墙上陈峰小时候的照片,指着工坊里正在教游客做竹编的非遗传承人,指着戏台上咿咿呀呀唱戏的老艺人,轻声道:“叔叔,您看,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还留着陈家的影子。老宅没有被糟蹋,反而被更多人记住了。我们还在馆里设了陈家的家族展区,专门展示您和爷爷那一辈的故事呢。”
陈敬山的脚步越走越慢,眼神也越来越柔和。他看着那些在老宅里嬉笑打闹的孩子,看着那些认真听非遗故事的游客,看着墙上挂着的陈家祖辈的照片,眼眶渐渐泛红。
走到家族展区时,他停下脚步,看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久久没有说话。
这时,陈峰走上前,递给他一杯热茶:“叔叔,老宅是陈家的根,也是所有人的非遗乐园。您要是愿意,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您可以天天来,还能给游客讲讲陈家的故事。”
陈敬山接过茶杯,滚烫的温度烫到了指尖,也烫醒了他心底的执念。他看着眼前的陈峰,又看着身边的徐如月、苏晓晓、沈薇薇,眼眶一红,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是叔叔老糊涂了。你做得对,老宅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好。”
他说着,把那份产权证明塞回陈峰手里:“这东西,你拿着吧。叔叔老了,守不住老宅了,以后就交给你了。”
陈峰的眼眶瞬间泛红,他握住叔叔的手:“叔叔,谢谢您。”
“谢什么?”陈敬山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以后我每天都来,给你们当志愿者,给游客讲讲陈家的故事!”
夕阳西下,余晖洒进老宅,将四人一叔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陈敬山坐在天井里的石凳上,听着苏晓晓唱着童谣,看着徐如月整理着陈家的老照片,看着沈薇薇带着游客参观,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老宅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也带着化解的温情,轻轻拂过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