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双眉紧皱，带着几分愠怒，压低声音斥道：“打打打，就知道打！你打架还要喊师父，丢不丢人？”
他实在觉得雷无桀那句“小心我师父灭了你们”有些幼稚。
雷无桀却浑不在意，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丢人？我维护大师兄，师父知道了肯定觉得我做得对！”
嗯…这话…倒也没全错！
柳汐月确实欣赏他这份毫不犹豫维护同门的心意，至于方式嘛…有待商榷，可以慢慢教！
雷无桀好奇瑾仙为何离开，又凑近萧瑟问道：“那太监看起来挺厉害的，怎么突然就走了？”
萧瑟没直接回答，只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语带调侃：“许是听见你喊师父，怕你真有个不得了师父跳出来，吓得跑路了呗！”
雷无桀一听，反而骄傲地抬起头：“那是！我师父当然厉害！”
这一点，见识过柳汐月手段的萧瑟和无心都无法反驳。
柳汐月听着他这毫不掺假的、带着点小炫耀的语气，心里那点无奈也化成了些许暖意和好笑！
行吧，傻是傻了点，但这份纯粹的信任和崇拜，倒也让本仙子……颇为受用！
谁不喜欢被人崇拜？
在倩女成榜一时，被所有人崇拜时，多么骄傲呀！
……
另一边，灵均一脸不解，轻声问道：“师父，我们为何要走？那无心虽有些古怪，但合我们之力……”
瑾仙神色凝重，打断了他：“那无心一身修为更是诡谲难测，方才他周身那层金光，绝非寻常内力。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我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而且，那个红衣少年喊他大师兄，语气那般笃定，怕是真拜了个我们不知深浅的厉害师父！”
此时，只觉得他们的情报也太落后了，瑾仙脑海中又浮现出萧瑟那张脸，心中愈发笃定：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真没想到，销声匿迹四年，他竟然会在此地，与无心搅和在一起，那他是不是也与他们一样……
他回过神后，不再纠结于此，对灵均吩咐道：灵均，准备一下，我要立刻启程，回天启城！
灵均见师父神色严肃，连忙应了一声： 便匆匆跑去安排。
瑾仙靠回轿壁，心里却在思索刚刚那‘力量’。
无心、那神秘的师父、还有重现江湖的萧瑟……这几人凑在一起，他总感觉，北离这潭水，怕是又要掀起波澜了。
……
大梵音寺内，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散去。
而王人孙与无心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柳汐月耳中。
只见见大汉神色复杂，干涩开口：“你……长大了。”
无心语气平淡却刺人：“呵！十二年己过，早已不是那五岁小童了！”
这开场回忆杀！杀杀杀！
王人孙眼中追忆之色更浓，声音因情绪而沙哑：“以前……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很多。”无心微微仰头，目光透过天空，像是看到以往的回忆！
“记得总喜欢骑在你肩膀上……记得你那一手碎空刀法……！”
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骤然锐利如冰，“更记得……你背叛了我爹，叶鼎之。”
王人孙与无心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对视片刻，所有强撑的力气都被抽空，终是无力地垂下头，颓然坐倒在地。
他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刀柄，语气里充满了十二年积压的疲惫与沧桑：
“十二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报仇，我问过忘忧大师……他说世间万事，皆有因果，讲了许多佛理……可我王人孙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
他苦笑一声，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绝望：“我就只想明白了一件事——若你真来杀我，我大概……会把刀递给你。”
言罢，他深深低下头，双手托起那柄沉重的破戒刀，缓缓举向无心。
这是一个江湖草莽，能做出的最彻底的忏悔与交代。
柳汐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
“来了来了，经典戏码上演了，这大叔看着糙，内心戏倒是挺足，递刀认罪……”
她的目光转向自家徒弟那看似平静的侧脸，神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体内气息的细微波动。
大徒弟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一边是杀父之仇的引子；
一边又是童年仅存的一点温情记忆……纠结死他了！
她撇撇嘴，对那陈年旧怨很是不以为然。
“不过，”她的视线落在王人孙高举的刀上，以及无心垂在身侧、微微握紧又松开的拳头上，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识依旧锁定着下方。
不过，这递刀认错……态度还算诚恳，而且她这大徒弟又不是来要他命的！
唉，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才最麻烦了！一群没长脑子的！
不过，因为两个女人，就把江湖和朝廷闹翻，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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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都觉得可笑又可悲，一群被冲动和私欲支配，没长脑子的家伙！
（题外话：呃……别骂我！疯狂改改改！）
无心看着王人孙递到面前的破戒刀，并未去接。
寒光映在他平静的眼底，他缓缓松开不知何时握紧的拳，指节泛白又慢慢恢复血色。
他声音轻却清晰：“老和尚常说，要慈悲为怀，放心，我不杀你。”
王人孙面露苦涩：“我倒希望你是来杀我的……”
无心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四周，语气平静的说道：“只需你……帮我做一场法事，就行！”
柳汐月将这场对话尽收耳中，“啧啧，这对话真是……一个宁愿被杀求解脱，一个偏不让他如愿！”
她拈起一片树叶在指尖把玩，“不过我这徒弟倒是聪明，知道报仇不如了缘……这主意……有点意思，忘忧对他有养育之恩，这份心意倒是难得！”
“做法事？”王人孙一怔，“我虽在此修行，但并非正式僧人……”
“不是要你做。”无心打断他，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我要这整个大梵音寺，为我师父忘忧大师，做这场法事！”
王人孙急忙去求那仿佛睡着的老和尚，雷无桀看得有趣，忍不住噗嗤一笑：“真是高人！”
萧瑟也只是在一旁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柳汐月听后忍不住轻笑：“这小傻子，倒是会调节气氛。”
最终，那老和尚点了点头。
无心转过身，背对着王人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你是老和尚这辈子唯一一个朋友了……由你出面主持这场法事，也算……全了他那些年对我的唠叨与庇护。”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三日之后，我再来此地寻你。”
王人孙忍不住追问：“那……做完法事之后呢？”
“再之后……”无心的声音飘忽了些，随即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之后肯定是随我师尊修行！”
柳汐月听后，觉得这大徒弟真不错，不过最让她满意的，还是无心最后那句坚定的话语。
她可不会让他如剧情一样，去那个破地方！
上一辈子就错了！这一辈可不能让无心受限于那错误的一辈人！
他有他的自由！谁敢强迫我徒弟跟他没完！
青冥问道剑在她身侧轻轻震颤，仿佛在附和她的评价。
语毕，他不再多言，身形一闪轻盈地掠回屋顶。
他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的王人孙，留下一句：“做完这场法事，你便离开吧，十二年前他们逼你卷入是非，十二年后，你不能重蹈覆辙。”说罢，无心不再停留。
王人孙听着那话语中暗含的维护之意，心中百感交集，缓缓低下了头。
柳汐月在心里啧啧两声，嘴硬心软的小和尚，明明是想让人家放下包袱重新开始，偏要说得这么别扭。
不过……这护短的劲儿，倒是随她！
她就是这么自信！
这时，萧瑟扭头看向一旁有点呆愣的雷无桀，挑眉问道：“我说雷无桀，你大师兄是不是把我们俩给忘了？”
雷无桀歪着头仔细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回答：“好像……是的诶。”
萧瑟没好气地撇撇嘴：“那咱们……”
雷无桀却会错意，兴奋说道：“喊师父吗？……”
萧瑟瞬间无语的抚了抚额头，这夯货！
“噗——” 柳汐月差点笑出声，这傻小子，现在脑子里除了打架就是喊师父吗？
不过萧瑟那无语的样子，真是百看不厌！
这时，无心那锃亮的小光头又出现在屋顶上，阳光照在上面一晃一晃的。
无心看着他俩，无奈地说道：“萧老板，师弟，二位怎么还不跟上，我们还要去找师尊，快点吧！”
说完，无心又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雷无桀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跟上。
萧瑟则忍不住嘀咕道：“这家伙……”
柳汐月看着前后脚回来的三人，解除隐身后从树枝上轻盈跃下，青冥问道剑乖巧地悬浮在她身侧。
她目光在无心身上停留一瞬，能感觉到他心绪已大致平复，便不再多问。
对于王人孙和那段过往，她并没多大兴趣深究，只要自家徒弟没吃亏就行。
无心拱手行礼，恭敬回道：“劳师尊久等，此间事暂了，我们是否可以动身了？”
他下意识地认为师尊会带着他们继续用那种神奇的御剑飞行。
柳汐月却摆了摆手，随意道：“急什么，于阗国好歹也算西域大城，来都来了，不去逛逛集市，尝尝特色美食，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