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窗帘没拉严，一缕阳光斜斜地钻进来，刚好落在林羽的眼皮上。他动了动，伸手把苏晚往怀里带了带，鼻尖蹭到她发间的栀子花香，迷迷糊糊地嘟囔：“再睡会儿”
苏晚早就醒了，正拿着手机刷火锅店的评价，闻言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再睡就中午了，你不是说要去吃那家番茄锅吗？再不去可要排队了。”
林羽这才睁开眼，看着苏晚近在咫尺的笑脸，忽然凑过去亲了一口：“好吧，听你的。”
两人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等收拾妥当出门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初夏的阳光不烈，带着点暖融融的热，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卖早点的摊子还没撤，油条的香气混着豆浆的甜，在空气里慢悠悠地飘。
“这家‘老灶火锅’离咱们新家走路就十五分钟，我看评论说他们家的番茄锅是用新疆的沙瓤番茄熬的，得熬够四个小时，酸中带甜，涮羊肉绝了。”苏晚一边走一边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着，“还有手切鲜羊肉，说是每天早上从屠宰场直接送过来的，挂着排酸呢。”
林羽牵着她的手，脚步慢悠悠的：“听着就馋了，一会儿得多点两盘。”
“你少来点，上次吃自助你就吃撑了，半夜喊胃疼。”苏晚瞪他一眼，眼里却带着笑。
“那不是因为好吃嘛。”林羽挠挠头，忽然指着前面，“到了到了，你看那红灯笼，肯定是这家。”
火锅店门口挂着两串大红灯笼，风吹过的时候“哗啦”响，木质的招牌上刻着“老灶火锅”四个烫金大字，旁边还画着个冒着热气的铜锅。刚走到门口，一股浓郁的香气就涌了过来——一半是牛油的香辣，花椒和辣椒的麻劲直往鼻子里钻；一半是番茄的酸甜，温温柔柔的，像裹了层糖衣。
“两位里面请！”穿着红色围裙的服务员笑着迎上来，嗓门亮堂得很，“今儿人还不算多，靠窗的位置还有呢，视野好，您看行吗？”
“行，就靠窗的。”苏晚点点头。
靠窗的位置是个四人小桌，铺着格子桌布，窗外能看到街对面的梧桐树，叶子绿得发亮。服务员递过菜单，苏晚接过笔，在上面勾勾画画：“锅底要鸳鸯的，番茄拼牛油，微辣就行。手切鲜羊肉来两盘，要那个现切的，别冻的。”
“毛肚、黄喉、鸭肠各一份，蔬菜拼盘要大份的，里面得有茼蒿和娃娃菜。”林羽在旁边补充，“再来份虾滑，要手打那种，还有宽粉、冻豆腐哦对了，酸梅汤来一扎，冰的。”
服务员记完单，笑着说：“您二位点的都是招牌啊，稍等，锅底马上就来！”
没一会儿，铜锅就端上来了，沉甸甸的，中间用铜片隔开，一边红一边黄。番茄锅那边堆着厚厚的番茄块，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汤面上浮着一层浅浅的油花，香气随着热气往上飘，酸得人舌尖直冒口水；牛油锅这边则飘着密密麻麻的辣椒和花椒，还没开火就透着股泼辣劲儿，看着就够味。
“先涮片羊肉尝尝。”林羽等不及开火，就拿起筷子夹了片鲜羊肉。那羊肉切得薄，能透光，粉红色的肉上带着点白花花的脂肪，看着就新鲜。
“还没开呢！”苏晚笑着拍他的手，“等锅开了再吃，不然有腥味。”
“我就尝尝鲜。”林羽还是把羊肉放进嘴里，轻轻嚼了嚼，眼睛一亮，“嘿，还真没腥味，就是有点凉，等开了肯定更好吃。”
苏晚没理他，自己拿起手机拍了张锅底的照片，发了条朋友圈，配文：“等锅开，馋哭了。”
刚放下手机，铜锅就“咕嘟咕嘟”地开了，番茄锅的汤溅起小小的水花，牛油锅则“噼里啪啦”地响，辣椒的香气更浓了。林羽赶紧夹起一筷子羊肉，放进番茄锅里涮了几秒，肉刚变色就捞出来，在麻酱碗里滚了一圈，裹上厚厚的酱料，塞进嘴里。
“唔！”他眼睛都眯起来了，“这羊肉嫩得跟豆腐似的，混着番茄的酸甜，绝了！快尝尝！”
苏晚也夹了一片，学着他的样子裹上麻酱，慢慢嚼着。羊肉的鲜、番茄的酸、麻酱的香，在嘴里混在一起，确实好吃，她忍不住又夹了一片：“确实不错，比上次去那家连锁的好吃多了。”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刚把第一盘羊肉吃完，就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喊了一声：“苏晚？”
苏晚回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李婷？！”
站在桌边的女生穿着条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小小的碎花，扎着高马尾，发尾微微卷着，脸上带着点惊讶：“真的是你啊！我刚才路过，看这背影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是你！”
“你怎么在这儿？”苏晚赶紧站起来，拉着李婷的手，“快坐快坐，我们点了好多菜呢，够吃！”
李婷看了看桌子，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我就是路过，想进来打包份千层肚”
“打包什么呀，坐下一起吃！”苏晚把她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又喊服务员，“再加一副碗筷！”
！林羽也笑着点头：“对，一起吃，人多热闹。”
李婷这才坐下，捋了捋裙摆：“那我就不客气啦。说起来真巧，我家就在这附近的小区，离这儿走路五分钟，今天休息，想着来打包点火锅回去追剧。”
“太巧了！”苏晚给她倒了杯酸梅汤，“我也是刚搬来没多久，就在前面那个‘云境花园’，离这儿也不远。”
“云境花园？”李婷眼睛一亮，“那小区不是刚交房没多久吗？环境挺好的，我上次还跟我妈去遛弯过呢。”
“是啊，刚住进去没几天。”苏晚笑着说，“快尝尝这个毛肚，七上八下涮十秒就行，可脆了。
李婷夹起一片毛肚，在牛油锅里涮了涮，沾了点香油蒜泥，放进嘴里：“嗯！这毛肚够脆，比我上次在‘蜀九香’吃的还好吃，他们家的毛肚总感觉有点老。”
“是吧，我也是看评论说这家毛肚新鲜才来的。”苏晚又给她夹了块虾滑，“这个虾滑是手打的，你尝尝，q弹得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聊开了，话题像断了线的珠子，滚得老远。林羽在旁边安静地涮着菜，时不时给苏晚和李婷添点酸梅汤，听着她们聊那些遥远的初中往事。
“你还记得咱们初中那个班主任王老师吗？”李婷喝了口酸梅汤，笑得肩膀都在抖，“就是那个总爱穿中山装，说话带着点口音的，他最讨厌男生留长头发，每次班会都拿着剪刀在教室里晃，说‘谁头发超过耳朵，我就给他剪了’。”
苏晚也笑：“怎么不记得！有次咱们班的张伟头发长了，被他堵在教室门口，硬是给剪了个狗啃似的发型，张伟哭了一节课，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还有还有，”李婷凑近了点，声音压低了些，“那个教数学的刘老师，总爱拖堂，每次下课铃响了，他就说‘我再讲最后一道题，五分钟’，结果一讲就是二十分钟，咱们全班都在下面偷偷翻白眼。”
苏晚点点头，眼里闪着怀念的光：“那时候总觉得上课好难熬，盼着快点下课，快点放学，快点长大。现在倒好，想回学校看看都没时间了。”
“可不是嘛，”李婷叹了口气，“上次同学聚会，来了二十多个人，好多人都变样了，以前瘦得跟猴似的男生，现在都挺着啤酒肚了；以前总扎马尾的女生，有的都染了头发，烫了大波浪，我都没认出来。”
“谁没变啊，”苏晚笑着打趣，“你以前不是总留着齐刘海吗？现在没留了，看着成熟多了。”
李婷摸了摸额头，笑了：“早就不留了，太麻烦了，每天早上还得梳。你呢？你以前总爱把画画本藏在课本后面，上课偷偷画，被老师抓了好几次，现在是不是真成画家了？”
提到画画，苏晚眼睛亮了：“差不多吧，我现在在一家画室工作，平时接些插画的活儿，虽然赚得不多，但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挺开心的。”
“那太好了，”李婷真心替她高兴，“我就知道你能成，你以前画的板报多好看啊，每次评比都是咱们班第一，美术老师总夸你有天赋。”
“哪有那么厉害，”苏晚有点不好意思，“就是瞎画。对了，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在一家幼儿园当老师，”李婷说，“天天跟一群小屁孩打交道，累是累点，但挺有意思的。昨天我们班那个小胖，把橡皮泥塞鼻孔里了，差点没吓死我，最后还是校医给掏出来的。”
苏晚听得直笑：“小孩子就是调皮，不过肯定也很可爱吧？”
“可爱的时候是真可爱，气人的时候能把你气死。”李婷笑着说，“上次有个小姑娘，非要把自己的发卡戴在玩具熊头上，别的小朋友想碰一下，她就哭，哄了半天才好。”
林羽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插了句：“听着比我开奶茶店还累。”
李婷看向他，笑着问：“林先生是开奶茶店的？”
“嗯，开了家小店，带个小网吧，不算大。”林羽说。
“那也挺厉害的，自己当老板。”李婷说，“我以前也想过辞职创业，开个花店什么的，但我妈说不稳定，就没敢。”
“其实也没什么，想做就试试呗。”苏晚说，“你要是开了花店，我肯定天天去光顾。”
“再说吧，”李婷笑了笑，“现在这工作虽然挣得不多，但稳定，双休，还有寒暑假，也挺好的。对了，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
提到这个，苏晚的脸颊有点红：“就是以前他奶茶店开业，我去买奶茶，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缘分啊，”李婷笑着看了看林羽，又看了看苏晚，“我就说你们俩站在一起看着特般配，原来是这样认识的。”
林羽把刚涮好的宽粉放进苏晚碗里，笑着说：“是挺有缘分的，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买奶茶的时候还跟我讨价还价，说第二杯能不能便宜五毛。”
“哪有！”苏晚瞪他一眼，“我那是看你新店开业，想给你拉生意，让你搞个第二杯半价的活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婷在旁边笑得直拍手：“太逗了，跟演电视剧似的。”
三人又聊了会儿别的，李婷说起自己相亲遇到的奇葩事：“上次我妈给我介绍了个男的，见面就在那儿吹自己多有钱，说他爸开公司的，结果吃饭的时候，点了三个菜还说‘咱们吃不完，别浪费’，最后还是我买的单，回来我就把他删了。”
苏晚听得直皱眉：“还有这样的？太奇葩了吧。”
“可不是嘛，”李婷撇撇嘴，“现在相亲都怕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对了，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苏晚的脸更红了，小声说：“还没定呢，再等等。”
林羽倒是直接：“等忙完这阵子就去领证，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那必须的，”李婷笑着说，“到时候我给你当伴娘，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不知不觉，锅里的汤渐渐少了，桌上的盘子堆了一堆，有吃空的羊肉盘，有剩下的蔬菜梗，还有空了的酸梅汤扎壶。李婷看了眼手机，惊讶道：“都一点多了？我这一聊就忘了时间，下午还约了人做美甲呢。”
苏晚也觉得肚子饱得发胀，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是啊，跟你聊天就是显快，一点都不觉得时间过了这么久。”
林羽起身：“我去结账，你们坐着歇会儿。”
李婷赶紧站起来：“别别别，我来结，怎么能让你请呢。”
“你坐下，”苏晚按住她，“难得遇到，这顿必须我们请，你要是跟我抢，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李婷这才坐下，有点不好意思：“那多不好意思啊，下次我请你们，就去前面那家‘老北京炸酱面’，味道特正宗。”
“行，一言为定。”苏晚笑着说。
林羽结完账回来，手里还拿着三个小盒子：“服务员说这个酸奶冰是他们家新出的，草莓味的，让我带几个尝尝，说是解腻。”
“你也太会了吧。”李婷接过一个，打开盒子，里面是粉红色的酸奶冰，上面撒着点草莓碎，看着就清爽，“那我就不客气啦，回头微信联系你，把地址发我，改天我去你新家串串门。”
“好啊，随时欢迎。”苏晚说。
三人一起走出火锅店，外面的阳光更烈了点，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卖冰棍的小贩推着车走过，铃铛“叮铃叮铃”响。李婷指着前面：“我家就在那个路口拐进去，不远，我先走啦。”
“好，路上慢点。”苏晚挥挥手。
看着李婷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苏晚才转头对林羽笑：“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她，太巧了。初中的时候我们俩最好了，总一起去小卖部买辣条，一起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写作业，后来高中不在一个学校，慢慢就联系少了。”
“看得出来你们关系挺好的，”林羽递给她一支酸奶冰，“聊起以前的事，眼睛都发亮。”
“是啊，那时候多单纯啊，”苏晚撕开包装，挖了一勺冰放进嘴里，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点草莓的酸，“烦恼就那么点，考试没考好，被老师批评，或者偷偷喜欢的男生跟别人说话了。”
林羽牵着她的手往家走，梧桐树叶在头顶沙沙响，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老同学的，”他笑着说，“到时候咱们挨个请他们吃火锅，让他们都羡慕你。”
“才不要，太费钱了。”苏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不过能遇到她真的挺开心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初中，那些日子明明过去那么久了，却好像就在昨天。”
林羽低头看她，阳光落在她的侧脸，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好日子，大概就是这样吧——想吃火锅的时候，身边有个人陪你一起等锅开；走在路上，能偶然遇到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坐下来聊聊天，说说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小事；阳光正好，风也温柔，手里的酸奶冰慢慢融化，甜丝丝的，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走吧，回家。”林羽握紧了她的手。
“嗯。”苏晚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远处的火锅店还在飘着香气，街角的小贩还在吆喝着卖冰棍，而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紧紧地靠在一起，像要一直走到时光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