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大学图书馆前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羽站在“文渊楼”三个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旧校园卡——毕业三年，卡面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那个穿着白t恤、一脸青涩的自己，正对着镜头傻笑。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羽回头，看到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背着帆布包，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额角沁着薄汗。她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看到林羽手里的旧卡，忍不住笑了：“是返校的学长吧？这卡早过期啦，现在进图书馆得刷脸。”
“是吗？”林羽有些恍然，“毕业太久，都忘了。”他把校园卡揣回兜里，“就是回来看看，不进去。”
女生抱着书往台阶上走，闻言停住脚步：“我也是来借书的，这栋楼去年刚翻新过，里面加了自助咖啡机，还有隔音讨论间，比以前方便多了。学长要不要进去逛逛？我帮你刷脸登记。”
“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女生笑得更欢了，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我叫苏晓，中文系的，就当陪学长怀旧啦。”
跟着苏晓走进图书馆，林羽忍不住咋舌。记忆里泛黄的书架换成了浅灰色的金属架，排列得整整齐齐；以前抢破头的自习座位旁，多了充电插座和护眼台灯；角落里的旧饮水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台银色的咖啡机，几个学生正拿着手机扫码买咖啡。
“变化挺大的吧？”苏晓把书放在自助借还机上，“去年校庆翻修的，校友捐了不少钱呢。你看那边，”她指着靠窗的区域，“还弄了个‘阳光阅读角’，跟咖啡馆似的，好多人喜欢在那儿背书。”
林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几张藤编桌椅旁摆着绿植，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上，几个学生捧着书，面前放着咖啡杯，神情惬意。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阅读区，心里莫名生出点亲切感。
“以前这儿可没这么舒服，”他笑着说，“冬天没暖气，冻得人直搓手；夏天风扇吱呀转，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听辅导员说过，”苏晓递给他一杯温水，“那时候学长学姐们还带热水袋来上自习呢。对了学长，你哪个系的？”
“经管的，16级。”
“那比我大一届呢！”苏晓眼睛一亮，“我有个学姐也是经管的，说你们系当年有个‘创业大神’，没毕业就开了家甜品店，是不是你啊？”
林羽愣了愣，随即失笑：“算不上大神，就是瞎折腾。”
“能折腾起来就很厉害啦！”苏晓一脸崇拜，“我们现在好多同学想创业，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呢。”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学长，今天下午我们系有个创业分享会，你要是有空”
“不了，”林羽摆摆手，“就是回来随便看看，不打扰你们上课。”
从图书馆出来，林羽沿着林荫道往前走。篮球场还是老样子，几个男生赤着胳膊打球，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喊声震得树叶都在晃。他忽然想起李阳，那家伙当年打球总爱耍赖，输了就说“不算不算，重来”。
“林羽？”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羽回头，看到个穿西装的男人，肚子微微发福，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王浩？”林羽认出来了，是当年的同班同学，睡在他上铺的兄弟。
“真是你！”王浩上来给了他一拳，力道不小，“毕业三年没见，你小子在哪儿发财呢？上次同学聚会你没来，他们都说你失踪了。”
“就在附近开了家小店，瞎忙。”林羽笑着回捶他一下，“你呢？看着像混得不错啊，西装革履的。”
“别提了，”王浩摆摆手，“在一家国企当文员，饿不死也发不了财。刚从系里出来，跟老师对接点事。对了，晚上有同学聚会，就在校门口的‘老地方’餐馆，你必须来！”
“我”
“别我我我的，”王浩不由分说地拽住他，“张磊、李雪他们都来，就差你了。当年你带头逃课去弄甜品摊，我们还跟着蹭了不少蛋糕呢，今天必须让你请回来！”
林羽拗不过他，只好答应：“行，我去。”
王浩又聊了几句，说晚上七点集合，便急匆匆地走了，临走前还回头喊：“不准放鸽子啊！”
林羽站在原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女生宿舍楼下的小超市还在，只是换了招牌，变成了“24小时便利店”。他想起张萌，那丫头买东西砍价的本事，怕是比这超市老板还厉害。
路过食堂时，香味从窗口飘出来，还是当年那股熟悉的味道——糖醋里脊的甜，麻辣烫的辣，混着米饭的香。林羽忽然馋了，干脆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份糖醋里脊和米饭。
“同学，能拼个桌吗？”一个女生端着餐盘问，正是刚才在图书馆碰到的苏晓。
“坐吧。”林羽往旁边挪了挪。
苏晓坐下，看到他盘子里的糖醋里脊，眼睛一亮：“学长也爱吃这个啊？我每次来食堂都点。”
“嗯，当年总吃。”林羽夹了一块，味道和记忆里的差不多，就是没那么咸了。
“听王浩学长说，晚上有你们班的同学聚会？”苏晓扒着米饭问。
“嗯。”
“真好，”苏晓羡慕地说，“等我们毕业，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这样聚在一起。”她忽然笑了，“说起来，我跟你们班的李雪学姐很熟，她现在是我们系的辅导员，总跟我们说当年你们班多有意思，说你最调皮，总被老师点名。”
林羽尴尬地挠挠头：“她就别埋汰我了。”
吃完午饭，林羽在校园里转了转。以前总觉得校园很大，从宿舍到教学楼要走半小时；现在却觉得小了，没一会儿就逛完了。他走到当年摆摊的小树林，那里现在种满了月季，粉的、红的开得正盛，再也看不到支着小桌子卖甜品的影子了。
下午五点，林羽找了家理发店，把头发理得清爽些，又去商场买了件新t恤——总不能穿得太随意去见老同学。
七点整，林羽准时出现在“老地方”餐馆。包厢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看到他进来，都笑着站起来。
“失踪人口终于现身了！”张磊拍着他的肩膀，这家伙当年是班长，现在发际线退了不少，“罚酒三杯！”
“别别，我酒量不行。”林羽笑着摆手。
李雪走过来，还是当年那副干练的样子：“林羽，可算把你盼来了。当年你那甜品摊的提拉米苏，我到现在都惦记着呢。”
“想吃还不容易，”林羽说，“我现在开了家店，就在步行街，随时欢迎来吃。”
“真的？”李雪眼睛一亮，“那可得给我们打折。”
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王浩说起自己的工作，每天写报告写得头大；张磊开了家小公司，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李雪当辅导员，天天跟学生打交道，又累又操心。
“林羽，你那店怎么样？”王浩问，“上次听人说你开了家甜品店，还在扩店？”
“还行，”林羽简单说了说，“最近在弄个奶茶区和阅读区，以后打算再开几家店，网吧、超市、自助餐什么的。”
“可以啊你！”张磊举杯，“当年就觉得你小子有想法，果然干起来了。我那公司最近缺个合作的甜品供应商，要不咱们合作一把？”
“没问题。”林羽笑着碰杯。
李雪忽然说：“说起来，周彤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干？我上次在步行街看到她，好像在你的店里。”
林羽愣了愣：“你认识周彤？”
“当然认识，”李雪笑了，“她是我们系的学妹，当年总来听我们班的课，安静得很，没想到现在这么能干。”
林羽这才想起，周彤确实比他低一届，只是当年在学校里，两人从没说过话。他忽然觉得奇妙，当年在同一个校园里擦肩而过的人，如今却成了并肩做事的伙伴。
“还有张萌，”李雪又说，“她是不是也在你店里？那丫头是艺术系的，当年画的板报全校第一，性格活泼得很。”
“你认识她？”林羽更惊讶了。
“何止认识，”李雪笑得更欢了，“她当年总往我们宿舍跑，找我借笔记，嘴甜得很。”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林羽这才发现，原来他店里的那些人，当年都在这个校园里，只是那时候，他们的人生轨迹还没交汇。
“对了林羽，”王浩忽然说，“陈瑶也回来了，就在隔壁市当老师，今天本来也想叫她来的，她说学校有事来不了。”
林羽心里一动：“她也在这边？”
“是啊，”李雪说，“上次同学聚会她来了，说在一所中学教语文，还说你开了甜品店，有空要去看看呢。”
林羽笑了，原来陈瑶也是他的校友。这个校园藏着这么多巧合，当年看似不相干的人，绕了一圈，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聚会散场时，大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好改天去林羽的店里看看。王浩搂着他的肩膀说：“以后常联系，别再玩失踪了。”
林羽点头，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远，心里忽然有些感慨。毕业三年，每个人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王浩还是爱咋咋呼呼，张磊还是那么讲义气，李雪还是那么热心肠。
走在回店的路上，晚风带着凉意，林羽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给陈瑶发了条消息：“今天回大学了，李雪说你也是校友？”
陈瑶很快回复：“是啊，比你低两届。当年总在图书馆看到你，一个人对着电脑写创业计划书，那时候就觉得你挺厉害的。”
林羽看着消息笑了，原来那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了。。林羽扫了眼，没太在意。比起这些数字，今天在校园里听到的、看到的、遇到的，才更让他觉得踏实。
原来人生就是这样，看似散落的点，总会在不经意间连成线，最后织成一张温暖的网，把该遇见的人，该发生的事，都牢牢兜在里面。
明天，该跟周彤、张萌好好聊聊大学时的事了。林羽笑着加快了脚步，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在奔赴一场早就写好的、关于重逢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