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握着手机，听筒里传来董事长略带威严的质问。
他那因为酒精和亢奋而发热的头脑，被这通电话浇得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陈海苍白的脸，又看了一眼直播间后台那个已经突破九位数、并且仍在疯狂跳动的预售总额。
“董事长，数据没有错。”
李明的语气很平稳，没有半点迟疑。
“我确认，半小时，预售额突破一个亿。现在是一亿三千七百万，而且还在增长。”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
“……好，我知道了。后续的生产和供应链，我会亲自盯着。”
董事长挂断了电话。
李明把手机还给陈海，陈海的手还在发抖。
“李总，我们……”
“我们赌对了。”李明打断他，目光投向直播画面中心的顾伞。
苏晓晓在一旁，用笔记本电脑飞快地操作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难掩激动：“老板，后台数据显示，半小时内，三款产品的总预售量，已经突破了二十万件！”
“其中，‘赛博向日葵’预售58万件，‘赛博擎天柱’预售15万台。”
她顿了顿，报出了一个最惊人的数字。
“‘赛博风信子’，预售量已经超过了十三万件！”
这个数字，意味着仅仅“风信子”这一款产品，就创造了超过15亿的销售额。
直播间里，抢到产品的观众在狂欢，没抢到的在哀嚎，更多的人则是在讨论这背后惊人的商业现象。
苏晓晓的另一块屏幕上，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单正在被同一个词条占领。
一个个话题冲上热搜，数以千万计的点击和讨论，让这场直播的影响力，彻底溢出了原有的粉丝圈层，形成了一场全民级的网络事件。
顾伞的影响力，正以一种滚雪球的方式，几何级数般膨胀。
【热度足够了，是时候把话题拉回来了。】
顾伞看着镜头，他知道，卖货不是目的。
弹幕的风向，也恰好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在最初的狂热购物潮和对商业模式的讨论过后，一部分老观众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顾伞本身，回到了“日出号”方舟。
“所以，伞神你自己的船，用的是哪款？总不能也去抢‘擎天柱’吧？”
“对啊，我记得伞神之前说过，和海能科技合作，是为了解决方舟的能源问题。合作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白嫖能源么？”
“楼上真相了，伞神怕不是把ip授权费，全换成产品了？”
“那得换多少？‘日出号’那么大一艘船，甲板面积几千平米，不得铺满‘赛博擎天柱’？”
这些弹幕，精准地将话题引向了顾伞希望的方向。
他对着镜头，平静地开口。
“很多人都在问，‘日出号’的能源系统是什么样的。”
“还有人猜，我这次合作，是不是用ip授权，换取了免费的产品。”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你们猜对了一半。”
“我的ip授权费，确实没有要现金。”
李明和陈海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变化，他们不知道顾伞要说什么。
顾伞侧过身，手指向了身后那个作为背景板、通体漆黑的六边形模块——“赛博能源林”的单元。
“我的授权费，是这个。”
直播间五十多万观众的视线，全部聚焦在那个充满工业美感的模块上。
“海能科技将为‘日出号’，提供由一万个这样的‘赛博能源林’标准单元，组成的完整电力系统。”
“作为我的ip永久授权费用。”
顾伞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直播间出现了长达三秒的死寂。
弹幕消失了。
五十万人的脑子，都在处理这个信息。
三秒后，弹幕井喷式地爆发了。
“？？？？？？我听到了什么？一万个？？？”
“我数学不好，谁来帮我算算这是多少钱？”
“前面的兄弟，不用算了！刚刚技术流分析过了，那个‘擎天柱’5度电，卖都算亏本。这个‘能源林’单元是军工级的，内置15度电，峰值功率800w，还有复合装甲外壳！单个成本绝对超过五千！一万个，那就是五千万起步！”
“不，不是这么算的！这是永久授权！永久！伞神的‘末日赛博’这个ip，未来的价值不可估量！海能科技只用价值几千万的货，就买断了永久授权，他们赚翻了！”
“楼上的格局小了！这不是钱的事！一万个‘能源林’单元，将给‘日出号’带来什么？这才是我关心的！”
直播间的技术宅们再次上线，计算器按得火花四溅。
“总计：8兆瓦峰值太阳能发电功率！15万度电的储能容量！兄弟们，这是什么概念？这是一个小型社区一天的总用电量！”
“这已经不是一艘船了，这是一个移动的海上发电站！”
“在甲板上铺满一万个这样的单元……那画面，我想想就头皮发麻。这才是真正的‘赛博能源林’！”
“我的天，我之前还在担心伞神方舟的能源问题，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末日之后，当全世界都陷入黑暗，伞神的船上，将灯火通明！”
直播间的观众，被这个宏伟的蓝图彻底震撼。
他们想象着那艘巨轮，覆盖着一万片黑色的六边形“鳞片”，在末日的海洋上航行，如同一座漂浮的赛博朋克城市。
但质疑的声音，也很快随之而来。
“等等，我感觉不对劲。伞神的野心也太大了吧？”
“是啊，就算有了这套价值千万的电力系统，又能怎么样？造一艘真正的方舟，几千万投进去，连个水花都冒不出来吧？”
“我查了一下，一艘三十万吨级的邮轮，光是买二手船壳子，就要好几亿。改装费用更是天文数字。这几千万的设备，杯水车薪啊。”
“伞神，差不多就收手吧。你现在名利双收，‘能源盆栽’系列后续的分红，都够你财富自由一辈子了。没必要把钱都砸进造船这个无底洞里。”
“对啊，当个富家翁不好吗？非要去赌那个虚无缥缈的末日？”
这些弹幕，代表了大多数普通人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顾伞已经成功了。
一个现象级的ip，一场销售额破亿的直播，他已经站在了无数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峰。
及时收手，享受生活，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一条弹幕，却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观点。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船长的人设是什么？他不是带货主播，不是企业家！”
“他是末日先知！是为了抵抗即将到来的全球灾难，才站在这里的！”
这条弹幕，让许多人沉默了。
他们想起了顾伞最初直播时，在船厂里敲击船壳的样子。
想起了他一次次科普末日知识时，那平静而坚定的口吻。
是啊，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赚钱。
无数观众的内心，凭空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那是一种被宏大理想所感召的震撼，一种想要跟随他一起拼搏的冲动。
“我不管，反正我信船长！”
“对！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加油，船长！”
“妈的，看得我热血沸腾。我的花呗已经准备好了，船长你什么时候众筹，说一声！”
顾伞看着这些滚动的弹幕，他看到了质疑，也看到了支持。
是时候，为这一切，赋予一个更高的意义了。
他对着镜头，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耗尽家财，去造一艘希望渺茫的船。”
“因为我的目的，从来不是造一艘只能容纳几千人的救生艇。”
他胸中一股情绪在翻涌，那是在末日挣扎三年的不甘，是重生以来步步为营的隐忍，在这一刻，尽数迸发。
“我的理想，是打造一座，能够在末日洪水到来之后，依旧能够自给自足，能够庇护幸存者，能够保留人类文明火种的……”
“海上赛博之城！”
话音落下，整个直播间，五十多万观众，仿佛都能看到那座由钢铁、能源和希望构筑的城市，在黑暗的海洋上，散发着不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