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灰色骨刺破空袭来,带着尖锐的嘶鸣与浓郁的死气,速度快如闪电,直指杨戬后心要害!偷袭者显然经验老辣,时机把握得极准,正是杨戬闭目调息、心神最为松懈的刹那!
“小心!”孙悟空虽在权衡,但警惕未失,眼角余光瞥见那抹死灰寒光的瞬间,口中已然暴喝出声!然而他距离杨戬尚有数步,仓促间救援已然不及!
杨戬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司法天神,在孙悟空示警声刚起的瞬间,近乎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没有试图闪避(以他此刻重伤状态,也未必能完全避开),而是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同时腰间那柄残破短刃已然出鞘,看也不看,反手向身后一撩!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短刃精准地磕在了骨刺尖端偏侧,虽未能将其完全击飞,却成功令其轨迹偏移了寸许!
“噗!”
骨刺擦着杨戬的肋部掠过,撕裂了本就破损的衣袍,在他侧腹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边缘迅速泛起灰黑色死气的狰狞伤口!杨戬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他强忍剧痛,借前倾之势就地一滚,瞬间拉开了与偷袭来源的距离,半跪在地,短刃横于胸前,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骨刺射来的方向——那根巨大脊椎骨的阴影深处。
孙悟空也在第一时间闪身挡在了杨戬身前,火眼金睛全力运转,望向那片阴影,同时神魂中的“记忆印记”被催动,试图窥探阴影中的“过往”与“现在”。
然而,那片阴影在“记忆印记”,却呈现出一片极其混乱、充满恶意厮杀与吞噬的破碎景象,仿佛曾有无数的亡灵或小型怪物在那里争夺、撕咬。而此刻的现实视野中,阴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根散落的细小骨茬,偷袭者一击即走,或者……本就擅长隐匿!
“是‘骸骨潜伏者’!”杨戬咬牙,快速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阻止死气蔓延,声音因疼痛而沙哑,“龙骨滩上常见的一种掠食者,由无数破碎骸骨的怨念与残存本能聚合而成,形态不定,擅长拟态隐匿与偷袭,吞噬生者血肉与残魂壮大自身。我们刚才的停留……引来了它。”
这种怪物单体实力未必很强,但胜在防不胜防,且往往带有尸毒或死气侵蚀,极为难缠。
孙悟空心中凛然。无支祁说得对,这片看似死寂的滩涂,处处杀机。他们刚才的短暂停留,泄露的生者气息,就如同黑暗中的烛火。
“此地不宜久留!”他迅速做出决定,扶起杨戬,“那白色骨丘下的波动异常,或许真是某种‘漏洞’或‘夹缝’,比留在这里当活靶子强!先去那边看看!”
他选择相信无支祁的警示和自己的直觉。继续留在开阔地带,面对神出鬼没的潜伏者,他们太过被动。而那骨丘下的波动,虽然未知,但“记忆印记”反馈的信息显示,那里在“过去”并非纯粹的杀戮场,反而带有某种“秩序”残留,或许隐藏着转机。
杨戬点头,没有异议。两人不再犹豫,强提精神,朝着数里外那片白色骨丘区域疾行而去。孙悟空将“记忆印记”的感知开到最大,同时催动“星火断轨核”的微光笼罩二人,尽量隔绝生者气息,并警惕着四周可能再次出现的袭击。
一路上,他们又遭遇了两次骸骨潜伏者的试探性偷袭,都被孙悟空提前预警或杨戬以伤换伤的方式惊退。这些怪物似乎对“星火断轨核”的光芒有些忌惮,不敢过于靠近。
终于,他们抵达了白色骨丘的边缘。
近看之下,这片骨丘更加触目惊心。无数细小的、属于各种生物的骨骼(有人形,有兽形,也有许多难以辨认的)被某种力量堆积、粘合在一起,形成连绵起伏的白色“山峦”,在昏沉天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石灰粉般的干燥气味,与龙骨滩其他地方的腥腐截然不同。
而在“记忆印记”的视野中,这里的景象更加立体而诡异:无数淡薄到几乎透明的、形态各异的灵魂虚影,在骨丘间茫然徘徊、低声啜泣,或朝着某个固定的方向跪拜祈祷。骨丘深处,则隐约能看到一座造型古朴、布满裂痕的灰白色石质小亭(往生站)虚影,亭中似乎曾有一口不断冒出乳白色雾气的“往生井”,但此刻井口已被白骨掩埋,雾气也早已断绝。
而那“呼吸”般的空间波动源头,就在那被掩埋的“往生井”正下方!
“波动还在……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孙悟空低声对杨戬道,指向骨丘中心区域,“就在那里下面。无支祁前辈的印记显示,那里过去是一个‘往生站’,或许残留着一些特殊的空间结构。”
杨戬看着眼前这片死寂的白骨山峦,眉头紧锁:“如何进去?这些骨头堆积得看似松散,实则相互嵌合,强行破开恐怕会引起大面积坍塌,惊动更多东西。”
孙悟空也在观察。突然,他注意到,在“记忆印记”的视野里,那些徘徊的灵魂虚影中,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会“穿过”某些特定位置的骨骼,消失不见,片刻后又从另一处出现。,骨骼的排列似乎存在某种极其细微的、规律性的空隙或能量流淌痕迹。
“有‘路’……”孙悟空眼中金芒闪烁,开始沿着那些灵魂虚影“穿行”的轨迹,在现实的白骨山峦上寻找对应的节点。很快,他发现了端倪——在某些巨大骨骼的衔接处,或者几根骨骼交错形成的特定角度下,存在着一些极其隐蔽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天然孔洞或缝隙,这些通道蜿蜒曲折,深入骨丘内部,似乎是漫长岁月中自然形成的,又或者……是那些残存灵魂执念无意识“开辟”出来的!
“跟着我,小心脚下。”孙悟空示意杨戬跟上,率先朝着一个位于两根交叉巨肋骨下方的狭窄缝隙钻了进去。
缝隙内异常昏暗,弥漫着浓重的骨粉尘埃味。通道七拐八绕,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匍匐爬行。四周全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各类骨骼,触手冰凉坚硬,有些骨骼表面还残留着暗淡的符文或武器劈砍的痕迹,无声诉说着它们主人生前的故事。
两人在迷宫般的骨道中艰难前行了约莫一刻钟,依靠着孙悟空“记忆印记”的指引,避开了好几处看似通畅实则为死路或隐藏着不稳定骨堆的区域。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骨丘的中心区域。这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被无数骨骼围成的“天井”。地面不再是堆积的白骨,而是坚硬的、布满龟裂纹路的灰白色岩石。“天井”中央,果然如“记忆印记”所示,有一座残破不堪、大半被白骨掩埋的灰白石亭。亭子中央,是一个被巨大兽骨和碎石堵死的井口轮廓。
而那股微弱的空间波动,正从堵死的井口下方,清晰地传来,如同沉睡巨兽缓慢的心跳。
两人走进石亭。亭柱上刻满了早已模糊不清的、风格古朴的往生祷文与安抚符咒,只是如今都已失去灵光。井口被堵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丝毫缝隙。
“波动就在下面,但入口被封死了。”杨戬检查了一下堵住井口的兽骨和巨石,发现它们异常沉重坚固,且与井口边缘的岩石几乎融为一体,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熔铸封死的。
孙悟空将手掌贴在冰冷的井口封石上,闭目凝神,全力催动“记忆印记”,并尝试将一丝“星火断轨核”的能量与印记结合,更深入地“感知”下方的状况。
这一次,“看”到的景象更加清晰了一些。
井口下方,并非垂直的深井,而是一个倾斜向下的、由某种光滑的暗色晶体和金属混合构筑的通道,风格与监天司造物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简洁。弥漫着一种停滞的、粘稠的乳白色能量雾霭(与记忆中往生井的雾气同源,但已失去活性),许多地方有破损和坍塌。而在通道的更深处,在那片粘稠雾霭的尽头,“记忆印记”一丝极其短暂的、与外界死海空间截然不同的、更加“稀薄”且“混乱”
那里,可能就是无支祁所说的“悖论漏洞”,连接着某个异常空间夹层或通道!
但是,怎么下去?
强行破开封石,动静太大,可能引发连锁坍塌,甚至惊动井道内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
就在两人思索对策时,孙悟空魂内的那枚“记忆印记”,似乎感应到了下方通道内那停滞的乳白色能量雾霭,竟自发地微微发热,并向孙悟空传递出一道模糊的意念片段——那是无支祁残魂中,关于如何与这类“往生能量”(虽然已变质)产生最低限度共鸣,以“欺骗”或“安抚”其表层防御机制的方法!
这方法极为简陋粗浅,且只适用于能量近乎停滞的状态,但对于此刻,或许正是钥匙!
“杨戬,退开些,我试试。”孙悟空深吸一口气,示意杨戬退到石亭边缘。他自己则站在被封的井口前,双手虚按在封石上,依照“记忆印记”传来的方法,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身法力波动,并引动“星火断轨核”中一丝最温和的曦和暖意,混合着一丝自身灵明石猴的本源清气,形成一种极其微弱、却带有特定“安抚”与“同化”频率的波动,缓缓注入封石,并向下方的停滞雾霭渗透。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与精准的控制,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反噬或能量暴走。孙悟空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全神贯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孙悟空感觉神魂都有些疲惫时,封死的井口,那坚固的兽骨与岩石接缝处,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乳白色的、带着淡淡檀香(已变质为腐朽味)的雾气,从一条最不起眼的裂缝中,袅袅飘散出来!
同时,封石正中央,一块大约脸盆大小的区域,颜色骤然变得深邃,仿佛化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状暗影!一股微弱的吸力从中传来,目标正是孙悟空身上散发的那股特殊波动!
通道……打开了!一个临时的、不稳定的入口!
“成功了!入口只能维持很短时间,快!”孙悟空低喝一声,当先朝着那旋涡状暗影纵身跃入!
杨戬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没入暗影,消失不见。
井口处,那缕飘散的乳白雾气迅速消散,旋涡暗影也急速收缩、平复。片刻后,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骨丘“天井”中,只剩下死寂的白骨与残破的石亭。
然而,在两人进入后不久。
石亭一根断裂的亭柱阴影下,一堆不起眼的细小骨骸中,两点微弱的、与周围骨骼同色的惨白幽光,缓缓亮起。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骨头摩擦的声音,极其轻微地响起,带着一丝困惑与贪婪:
“生者的气息……还有……熟悉的味道……进去了……”
“往生井的‘废道’……居然还能打开……”
“得去……告诉‘守墓人’……”
两点幽光闪烁了一下,悄然熄灭。
那堆细小骨骸轻轻蠕动,如同液体般渗入下方骨堆的缝隙,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