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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符老(1 / 1)

“吴涯……”陈尘口中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其记在心间。眼前的邋遢老者,形象与“传功阁闲职”似乎很难联系起来,但那双时而浑浊、时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以及他对那堆“破烂”古符纹十几年如一日的执着,都暗示着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吴涯见陈尘应下,也不再废话,直接一屁股坐回地上那堆散乱的兽皮卷和纸页中间,仿佛那是他的王座。他随手又抓起那卷差点被他摔掉的兽皮,指着上面一处线条尤为密集扭曲的区域,带着几分考较和不信邪的语气道:“小子,既然你说这些玩意儿可能是记录‘理’的,那你倒是说说看,这块‘鬼画符’,记录的可能是哪门子‘理’?你要是能胡诌出点让老夫觉得不是完全放屁的道理,老夫……老夫就把这葫芦里剩下的‘烧刀子’分你一口!”他晃了晃手中那个脏兮兮的酒葫芦。

陈尘闻言,也不拘谨,直接在吴涯对面席地而坐,地面灰尘颇厚,他也毫不在意。目光顺着吴涯手指的方向,落在那片密集扭曲的纹路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闭目,看似在仔细观察,实则意识已悄然链接识海中的《》。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感应,而是主动引导一缕极细微的源典清辉,透过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遥遥“触摸”向那兽皮卷上的古老纹路。

瞬间,那丝先前微弱的悸动变得清晰了一些。源典反馈回来的感知更加明确——这些纹路确实与常规的能量传导、储存结构迥异。它们更像是一种极其抽象、粗糙、甚至有些“错误百出”的,对某种“稳定”、“锚定”状态的强行描绘或模仿。就像远古的先民,第一次试图用简陋的线条,去刻画“大地不动”或“山峰永固”这种概念,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甚至形也扭曲残缺。

陈尘睁开眼,心中已然有谱。他指着那片纹路,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吴前辈,晚辈胡乱猜测,您姑且一听。”

“寻常符纹,无论攻防辅助,其核心在于‘引导’与‘转化’。引外界灵气,或修士自身灵力,通过特定纹路转化为特定效果,如同河道引水,水到渠成。”

“而晚辈观此纹……”他指尖虚划,沿着那片扭曲线条的大致走向,“其线条纠结往复,多处形成近乎‘死结’或‘回环’,若为引导灵力,此处必是淤塞崩坏之点,绝无可能通畅。故晚辈大胆推测,绘制此纹者,意图或许并非‘引导流动’,而是……‘描绘静止’或‘固化某种状态’。”

吴涯原本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嘲讽的表情微微一凝,抓着酒葫芦的手也顿住了。他下意识地顺着陈尘的话语,再次看向那些他看过千百遍的“死结”和“回环”。是啊,这些结构在符阵之道中乃是绝对的大忌,是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误。若此纹真是为了引导能量,那绘制者水平简直低劣到令人发指。但若换一个角度……

“描绘静止?固化状态?”吴涯喃喃道,眼中光芒闪烁,“继续说!”

陈尘见引起了对方兴趣,继续道:“您看此处,”他指向一个几个线条纠缠成近乎实心疙瘩的区域,“看似杂乱无章,但若将其视为一个整体,其外廓线条的弧度与相接的角度,隐隐构成了一种……内收、凝聚、自我闭合的态势。不像是要发散什么,倒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锁’在里面,或者模仿某种‘浑然一体、不动不移’的意象。”

“还有这里,”他又指向另一处线条由密集突然变得稀疏、最终消弭于无形的区域,“非是灵力耗尽或纹路中断的潦草,而更像是一种‘渐隐’、‘归于沉寂’的刻意表达。晚辈曾在某本杂记中看过古人描绘‘大地沉寂’或‘顽石永固’的岩画,其笔触韵味,与此处颇有几分神似,当然,要抽象晦涩千万倍。”

陈尘的语调平缓,用词尽量贴近一个“喜看杂书、爱胡思乱想”的年轻弟子可能的知识范畴,避免涉及“法则”、“结构”等过于高深或敏感的字眼。但他所指出的观察角度,以及对那些“不合理”纹路背后可能意图的推测,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虽然微弱,却瞬间照亮了吴涯脑海中某个尘封已久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过的念头。

吴涯彻底放下了酒葫芦,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尘所指之处,又飞速扫过整卷兽皮,然后是地上散落的其他几卷。他脏兮兮的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比划着,嘴唇翕动,似乎在急速消化和重新组合陈尘的话。

“内收……凝聚……自我闭合……锁住……浑然一体……渐隐……归于沉寂……”他反复咀嚼着这些词语,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甚至带上了一丝激动,“不是引导……是描绘……是模仿一种‘状态’……‘不动’的状态?‘稳固’的状态?‘存在’本身的状态?”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尘,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小子!这些……真是你自己瞎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教过你什么?”

陈尘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苦笑道:“前辈说笑了。晚辈若真有师承指点,何至于连灵力都无法感应?不过是平日里无人搭理,只能与杂书为伴,看多了稀奇古怪的东西,难免有些荒诞念头。今日见前辈为此困扰,便不知天高地厚,胡言几句,让前辈见笑了。”

吴涯盯着陈尘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但陈尘眼神清澈平静,气息微弱却坦然,确实不像说谎,更不似有高深传承在身的样子。最终,他眼中的锐利探究渐渐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惊叹和……一丝遇到“同类”般的奇异光彩。

“哈哈……哈哈哈!”吴涯突然发出一阵有些沙哑的笑声,在这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有些突兀,他用力拍了拍大腿(激起一片灰尘),“好!好一个‘无人搭理,与杂书为伴’!好一个‘荒诞念头’!小子,你这‘荒诞念头’,比宗门里那些捧着几本破功法就以为自己洞悉大道、对我这些‘破烂’嗤之以鼻的蠢材,强了何止百倍!”

他抓起酒葫芦,这次没有自己喝,而是直接递向陈尘:“来!喝了它!算老子……算老夫请你的!就冲你这几句‘胡言’!”

陈尘看着那脏兮兮、葫芦口还沾着些不明污渍的酒葫芦,略微迟疑,但看到吴涯眼中那份不容拒绝的炽热和真诚,还是接了过来。入手沉甸甸的,他学着对方的样子,仰头灌了一口。

“咳!咳咳!”一股极其辛辣、灼热、仿佛带着铁锈和某种古怪药草混合味道的液体冲入喉中,呛得陈尘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烧刀子”果然名不虚传,绝非寻常灵酒。

“哈哈哈!没喝过这么烈的吧?”吴涯见状,得意地大笑起来,一把夺回酒葫芦,自己美美地灌了一大口,长舒一口气,仿佛浑身舒坦,“这才叫酒!那些软绵绵的灵酿,有个屁味!”

他抹了抹嘴,看向陈尘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少了最初的轻视和怀疑,多了几分亲近和赏识:“陈尘是吧?老夫记下了。以后在这传功阁,这堆破烂……哦不,老夫这‘古符纹研究处’,你随时可以来!这些兽皮卷,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录,你想看就看,想琢磨就琢磨!有什么狗屁不通的念头,尽管跟老夫说!老夫在这里十几年,你是第一个……第一个能说出点不是放屁的话的人!”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研究处”这个词有点抬举自己了,又自嘲地摆摆手:“什么研究处,就是个堆破烂的角落。不过,老夫姓吴,单名一个‘涯’字,年轻时也痴迷符阵之道,后来……嘿,反正现在是个混吃等死的闲人。外面的弟子,背地里都叫我‘吴疯子’、‘破烂吴’。你小子……以后就叫我‘老吴’,或者……随你便!”

陈尘能感觉到,吴涯这份允诺和亲近是发自内心的。这位脾气古怪、看似邋遢落魄的老者,内心似乎压抑着某种不被理解的孤独和执着,而自己刚才那番“歪理”,恰好戳中了他心中某个痛点,或者说,共鸣点。

“晚辈不敢。前辈学识渊博,执着求真,晚辈敬佩不已。”陈尘拱手,认真道,“以后少不得要来叨扰前辈,向前辈请教。”

“请教个屁!”吴涯一瞪眼,“互相瞎琢磨还差不多!你那些‘荒诞念头’,对老夫说不定更有用!”说着,他又兴致勃勃地抓起另一卷兽皮,指着上面另一组纹路,“来来来,小子,你再看看这个!这块纹路老夫一直觉得像是个残缺的‘鸟形’或者‘云纹’,但又完全不对,你说说看,这又可能是个什么‘状态’?”

陈尘知道,自己这是真正被这位“符老”(他心里已暗自给了这个称呼)接纳了。他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再次凝神观察,结合源典的微弱感应和自己的推演,开始尝试从“描绘状态”的角度,去解读这些连吴涯都束手无策的古老谜题。

昏暗的角落里,一老一少,围着堆满陈旧兽皮卷的“破烂堆”,时而低声争论,时而凝神苦思,时而因某个突发奇想而眼睛发亮。空气中弥漫着灰尘、旧皮子、劣酒和墨汁的味道,与传功阁主区域的静谧书香格格不入,却自成一方天地。

陈尘知道,这次传功阁的意外邂逅,收获远超预期。不仅找到了一个可能接触古老法则碎片知识的渠道,更结识了一位脾性古怪却颇有学识、且在传功阁拥有一定权限的“符老”。这位符老,或许修为不明,地位尴尬,但他对符纹之道的痴迷和积累,以及他对自己那番“歪理”的重视,都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在宗门内重要的知识来源和某种意义上的“庇护者”。

而吴涯,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微弱、却目光沉静、思维角度刁钻独特的年轻人,心中也是波澜起伏。十几年了,他终于遇到了一个不把他这些“破烂”当垃圾,反而能提出些让他都觉得耳目一新、甚至隐隐触及问题核心的“怪胎”。这小子,或许真能带来些意想不到的转机?

他灌了一口酒,看着正低头专注研究兽皮纹路的陈尘,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近乎“慈祥”的笑意。

“这小子……有点意思。”

传功阁的角落,时光仿佛在这里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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