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月见里早在听到童磨说香奈惠“渴望着人和鬼能够和平相处”时,就已经听不到了。
他耳边是再次响起的尖锐的耳鸣。
童磨后面的话,在他脑中扭曲,变形,最终混合成一片他无法听懂的噪音。
渴望……人和鬼……和平……相处?
什么?
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他明明是身为鬼的,却能与她们和平共处,所以让香奈惠产生了那样不切实际的,天真的幻想吗?
让她误以为所有的鬼都可能像他一样?
让她放松了警惕,最终……害她遭遇了童磨?
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自私地贪恋那份温暖,因为他没有在意识到危险时坚决地离开,因为他那可笑的私欲……
所以,他成为了间接将香奈惠推向死亡的推手吗?
是不是……
只要没有他,香奈惠就不会产生那样的误解?
就不会对鬼抱有不该有的期待?
就不会……死?
剧烈的反胃感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月见里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压抑不住的干呕声从指缝间溢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可是……可是……
微弱的,试图为自己辩解的声音在心底挣扎。
他明明说过的……他早就告诫过香奈惠的……
‘不要同情鬼啊,香奈惠。无论是我,还是别的什么鬼……没有什么鬼,是值得被同情的……’
‘这样子不好……’
他早就说过的……他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温柔可能带来的危险……他试图阻止过的……
所以……不可以怪他……是香奈惠……是香奈惠她太温柔了……他早就说了,她的温柔会害死她的……他早就说了……
他试图将罪责推卸出去,无论是推给香奈惠过度的善良,还是推给命运的无常,只要不是他自己承担就好……他承受不起……
可是,那自我开脱的念头是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抵消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负罪感。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她死后,还这样想她?
温柔从来不是过错。
于是矛盾的情绪将他向不同的方向撕扯。
月见里再也支撑不住,捂着绞痛的胃部,缓缓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发出一阵阵压抑而痛苦的干呕。
童磨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月见里的不正常。
他脸上的欢快笑容收敛了些,微微蹙眉,带着惊讶与好奇?
蹲下身,伸出手,试图像往常一样环住月见里颤抖的肩膀。
“小月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听到这声音,感受到那试图靠近的触碰,月见里混沌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不可以怪自己,那太痛苦了。也不可以怪香奈惠,那太卑劣了。
那么,剩下的,能承载这滔天恨意和痛苦的,就只有童磨了。
对,是童磨。
是童磨杀了她,童磨不应该杀她的。一切都是因为童磨……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烧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于是,月见里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在听到童磨的声音就猛的转过头。
下意识地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把日轮刀。
还记得,那是百年前,他第一次成功用月之呼吸杀死的那位风之呼吸的猎鬼人的刀。
日轮刀的刀身早已锈迹斑斑,脆弱的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但是月见里没有理会,他握紧那把日轮刀,没有任何预兆的,转过身,用力朝着身后童磨的脖颈砍去。
这一击毫无章法,纯粹是情绪驱使下的疯狂。
童磨脸上的惊讶转为惊疑,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手中的金色铁扇瞬间格挡在了脖颈前。
“铛——!”
一声并不清脆,甚至有些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格挡轻而易举。
那把饱经风霜的日轮刀,甚至没能在那华美的铁扇上留下丝毫痕迹,就在撞击的瞬间,“咔嚓”一声,从中断裂。
半截锈蚀的刀身飞了出去,最终“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
“铮——!”
一声突兀的琵琶声骤然划破了此间的空气。
当童磨再次看向月见里站的地方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踪迹。
万世极乐教内,似乎只剩下一把断裂的日轮刀昭示着月见里曾经来过,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
小剧场:
【童磨视角:
大中午的,百无聊赖的望着庭院发呆,然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月亮。
开开心心的上前迎接,向他分享着就在不久前自己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虽然小月亮不怎么搭理自己,但是他也习惯了,于是并没有在意。
然后他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小月亮就捂着肚子蹲下了,他担心的上前询问。
结果又不知道为什么,小月亮突然一个转身,拿着日轮刀就要砍他的脖子,他下意识的一个格挡。
然后就是刀断了,小月亮也不见了。
童磨:???
童磨:家人们,谁懂啊!主打一个莫名其妙,转瞬即逝。
全程小月亮就说了四个字“什么女孩”然后他就说了一下那个女孩子,结果小月亮就要来砍他的头……】
月见里:一直在被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