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第一缕曦光刺破云层,落入杂役院。
当那道瘦削的身影走出柴房时,院内嘈杂的晨练声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东方兮若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袖口和裤脚还带着磨损的毛边。
可她整个人,却截然不同了。
裸露在外的肌肤,不见了往日的蜡黄与粗糙,反而细腻光洁,在晨光下隐隐泛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
最惊人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眸子不再是昨日的黯淡与麻木,而是清澈见底,宛如两泓洗尽铅华的秋水,静静地倒映着这个喧嚣的世界。
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鹤立鸡群般的疏离感。
“那……那是东方兮若?”
“怎么回事,睡了一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皮肤怎么变得这么好?她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带着惊疑、嫉妒与不解。
站在人群前的张胖子,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东方兮若,脸上的肥肉因过度震惊而微微颤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贱丫头之前的底细。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卑贱与愚钝。
可现在,那种感觉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心悸的脱胎换骨。
这绝不是简单的气色好转。
张胖子的眼底,贪婪与嫉妒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
奇遇!
这贱人必定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得了什么逆天的奇遇!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肥肉中。
等小比结束,一定要将她拿下。
严刑拷打,不怕她不把秘密吐出来!
东方兮若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径直走向任务堂。
她需要交接昨日的任务,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适合自己的“资源”。
刚踏入任务堂,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刘飞燕正小心翼翼地用玉镊夹着一枚丹药,准备装瓶。
当她眼角余光瞥见东方兮若时,手腕猛地一抖。
“当啷!”
玉镊掉在桌上,那枚丹药险些滚落在地。
刘飞燕顾不得丹药,几步冲到东方兮若面前,一双杏眼瞪得滚圆,失声问道:
“你……你突破了?”
她的声音因过度震惊而拔高,引来堂内不少弟子的侧目。
“而且你的根基……怎么可能!没有一丝虚浮之感,比许多内门亲传弟子还要稳固!”
东方兮若依旧是那副憨厚的样子,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刘师姐,我也不知道,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就这样了。”
“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
刘飞燕一个字都不信。
睡一觉就能突破,还能把根基夯实到如此地步?
这话说出去,三岁孩童都不会信。
但她没有追问,只是看着东方兮若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火热。
此女身上,必有大秘密!
这份投资,绝对值!
刘飞燕不再多言,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不由分说地塞进东方兮若手里。
“拿着!这是‘碧灵丹’,能快速恢复灵力,关键时刻能救命。”
“别给我丢人,至少撑到前二十。”
东方兮若握着尚有余温的玉瓶,低头道谢。
“谢谢刘师姐。”
她转身欲走,一道身影却如山岳般拦住了她的去路。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
陆师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
“东方师妹,你的‘运气’,真是让陆某大开眼界。”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力。
“不知可否赏光,与我私下切磋一番?”
名为切磋,实为试探。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弟子们纷纷噤声,下意识地后退,空出一片场地。
东方兮若脸上立刻浮现出受宠若惊,又带着极度惶恐的神色。
她连连摆手,身体都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不,不敢,不敢。”
“陆师兄是内门高人,我……我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将一个被强者盯上的弱者的恐惧,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师兄却不为所动,他向前踏出一步。
“轰!”
一股属于炼气后期的强大气势,如无形的潮水,朝着东方兮若猛地压了过去。
这不是杀意,而是一种纯粹的威压。
足以让任何炼气初期的弟子心神失守,灵气紊乱。
东方兮若脚下的青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微弱呻吟。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开始打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气势压得跪倒在地。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准备暴露一丝实力来抵抗时。
一道威严的呵斥声,如洪钟大吕,骤然炸响。
“陆文渊!你在做什么!”
负责小比的执事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任务堂门口,面沉如水。
“内门弟子,不得干扰外门小比秩序!退下!”
陆师兄身上的气势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对着执事长老微微躬身,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弟子知错。”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在与东方兮若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一道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的秘密,我会亲自揭开。”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陆师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任务堂内压抑的气氛才缓缓散去。
东方兮若像是虚脱了一般,靠着柜台,大口地喘着气,脸上还残留着后怕的神色。
但她的内心,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知道,自己这条鲶鱼,已经彻底搅动了这池死水。
平静的日子,到此为止了。
……
回到那间破旧的柴房,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东方兮若脸上的所有表情尽数褪去,只剩下古井无波的冷静。
她伸手探入怀中,想把球球掏出来喂食。
指尖传来的,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她的动作一僵。
球球不见了!
她立刻将身上检查了一遍,没有。
柴房内空空荡荡,一览无余,更没有那团白色的小身影。
她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快步走到自己平日打坐的草堆旁,那是球球最喜欢待的地方。
草堆依旧,只是在最中心的位置。
一摊约莫巴掌大小的银色液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液体并非水银,它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表面似乎有无数细微的空间波纹在生灭起伏,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