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天,连绵的大雪才终于渐渐停息。
周大山立刻组织村里的青壮劳力,全力清理村里的主干道。
道路打通的第一时间,林风就带着不少东西离开了村子。
因为通往山上林班的路还没清理出来,这几天依旧不用上工,他倒省了请假的麻烦。
林风直奔县派出所而去。
陈富贵父子被抓已有段时日,案子却迟迟没有明确结论,他得亲自来问问情况。
祁永胜见到他,态度很是热情。
“林风同志,你来得正好!我看雪停了,正准备往公社打电话通知你呢,”祁永胜将他引进办公室,“陈家的案子,有结果了。”
“哦?”林风在他对面坐下,“祁队长,这件事,到底是他俩谁干的?还是两人合谋?”
祁永胜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神情:“这事儿说来也真是邪门。”
“按常理,我们抓到父子俩,当爹的十有八九会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好歹护着儿子。可陈富贵和陈栓柱这对父子,偏偏反着来!”
“从被抓进来开始,陈富贵就一口咬定,这事儿他完全不知情,全是陈栓柱一个人自作主张搞出来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林风听了倒没有特别意外。
陈富贵那种官迷,又有三个儿子,在自身利益可能受损时,选择牺牲一个儿子来保全自己,并不出人意料。
“那调查结果呢?这事儿真跟他没关系?”
祁永胜点了点头,确认道:“恩。根据我们多方查证和审讯,陈富贵对这次的具体行动确实不知情。”
“锯子上涂抹兽血,引黑瞎子袭击你,这些都是陈栓柱一个人策划并实施的。”
“那陈栓柱,最后会怎么判?”林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祁永胜神色一正:
“他在锯子上涂抹兽血,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利用黑瞎子的习性和凶性,将其引向你所在的方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恶作剧或者陷害能解释的了,他的主观目的,就是故意杀人。”
“而且,他已经实施了具体的杀人行为,涂抹兽血、丢弃锯子。并且这个行为险些就成功了,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这已经构成了一起典型的、手段极其恶劣的故意杀人未遂案。”
“根据刑法,这是重罪,量刑标准很高,最低也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上到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林风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也还算满意。
陈栓柱罪有应得。
“但是,”祁永胜话音一转,林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难不成,陈富贵那个在粮食局当副局长的表哥,真的开始活动了?
祁永胜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正因为省里和县里前阵子对你的英勇事迹进行了公开表彰和高度关注,他这个案子上头有意要判定为‘残害优秀革命知识青年的典型案件’来从严从重处理。”
他顿了顿,看着林风,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陈栓柱极有可能,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林风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个结果,倒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信奉以德报怨的圣母,他笃信的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陈栓柱既然对他起了杀心,并付诸行动,那么承受最严厉的惩罚,便是天经地义。
“祁队长,谢谢你。”林风真诚地道谢。
他明白,能形成这样的判决,祁永胜在办案和汇报过程中,必定秉持公义,甚至可能顶住了一些压力。
祁永胜却很是实在,摆了摆手,坦然道:“你不用谢我。说实话,办这个案子,我也得了好处。”
他进一步解释:“之前在靠山村,我没有偏袒戚新春,而是选择支持你,因为你的英雄事迹被上面关注到,我也给上头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加之这次破获这么一桩性质恶劣的大案,在我的履历上也添上了一笔。所以,咱们算是互相成就。”
林风被他这番直白坦诚的话给惊了一下,随即心里便生出几分好感。
跟这样不拐弯抹角的人打交道,反而更让人觉得踏实。
他又追问了一句:“那陈富贵呢?他最后怎么处理?”
“陈富贵啊,”祁永胜语气平淡,“我们查证他确实没有参与这起杀人案,所以拘留期满,大概今天或者明天就得依法释放了。”
“至于他回去之后,那个生产大队长还能不能继续干,那就不是我们公安系统能管的事儿了,得看你们公社和村里的决定。”
林风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已经相当不错了。
陈栓柱即将伏法,而陈富贵虽然逃脱了法律制裁,但经此一事,他在村里的威望必然一落千丈。
未来的日子,绝不会再象以前那么顺风顺水。
从刑警队出来之后,林风没急着回靠山村。
他揣着刘主任上次给的纸条,却没直接去刘主任家里,而是打听着找到了县政府。
塔河县虽不富裕,但县政府这栋三层苏式大楼却建得相当气派。
林风找到主任办公室,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刘主任一抬头,见是林风,脸上立刻堆满了笑,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林知青!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尽管说。”
林风没直接开口,而是先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方盒,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刘主任,一点乡下土产,不成敬意,请您务必收下。”
刘主任没去碰那盒子,神色郑重了几分:“林知青,你这可就见外了。”
“你是咱们县里表彰的英雄,于公于理,你有困难我都应该尽力解决。这东西,你拿回去。”
林风却态度坚决,往前推了推盒子:“刘主任,一码归一码。我救人,县里给我奖励,那是公事。”
“可今天我来找您,办的是私事。您要是不收,我这后面的话,是真张不开嘴。”
刘主任见他话说到这个份上,略一沉吟,这才将盒子拿了过去。
他解开细绳,掀开油纸,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盒子里躺着的,赫然是一枚品相完整的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