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廉价旅馆的房间内只余一盏昏黄的壁灯亮着。乔心薇盘膝坐在床沿，双眸微阖，并非在修炼——此界灵气稀薄近乎于无，强行修炼事倍功半。她是在整理、消化白日里通过那部老旧手机涌入的海量信息。
这个名为“互联网”的存在，其信息的广度、传播的速度，远超她最初的想象，几乎堪比一个弱化版的、覆盖了整个俗世的神识网络。通过它，她快速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基本法律、社会结构，以及……各种新兴的商业模式。
“直播……电商……”她轻声咀嚼着这两个词汇，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屏幕上光影变幻，映照着她沉静而专注的脸庞。屏幕上，形形色色的人在虚拟的房间里展示着才艺、分享着生活、售卖着商品，与屏幕外成千上万的观看者实时互动。
这是一种与她过去认知截然不同的“场域”，打破了地域与实体的限制，能将信息与商品瞬间推送至无数人眼前。效率，远比她在菜市场守株待兔要高得多。
怀中，乔小宝已经熟睡，呼吸均匀绵长。小家伙似乎天生就对母亲身上那微弱却纯净的灵力气息感到安心，极少哭闹，这让乔心薇省心不少。她低头看了看孩子恬静的睡颜，又抬眼望向窗外璀璨却陌生的城市灯火。
菜市场的成功验证了灵蔬的市场价值，但那种原始的、一对一、面对面的销售方式，效率低下，接触面窄，且极易被有心人（比如江家，或者其他潜在的、对能量敏感的存在）盯上。她需要一种更隐蔽、更高效、更能掌控主动权的渠道。
直播，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知易行难。
当她真正开始研究如何成为一名“主播”时，才发现其中门道之多，远超她最初的预料。平台选择、账号注册、实名认证、设备要求、直播内容规划、引流技巧……每一环都充满了琐碎的细节。
尤其是设备。她手中这台老旧手机，运行稍大些的应用便卡顿不堪，摄像头像素低下，拍摄出的画面模糊黯淡，更别提收音效果。用它来直播，恐怕尚未展示出灵蔬的神异，就先因糟糕的观感劝退了所有观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乔心薇蹙起眉头。她空有超越时代的知识与手段，却受困于这最基本的物质条件。卖菜所得几百元，支付了几天住宿和购买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婴儿奶粉后已所剩无几，根本无力购置哪怕最基础的直播设备。
难道要再回到菜市场，一点点积累资本？时间不等人，江家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她需要更快地站稳脚跟，获取资源。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房间角落那几盆新培育的灵蔬上。翠绿的黄瓜，红艳的西红柿，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然焕发着内敛的生机。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依仗。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既然无法在“形式”上做到完美，那就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内容”的极致震撼上。用绝对的产品力，去碾压一切技术上的瑕疵！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她不需要华丽的背景，不需要专业的设备，甚至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她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向屏幕后的潜在消费者，直观展示灵蔬非凡之处的机会！
接下来的两天，乔心薇并未再去菜市场。她将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利用灵泉和微薄灵力催生新一批的灵蔬，同时，更加深入地研究直播平台的规则和热门内容。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个时代的知识，并将之与自己的修仙学识进行碰撞、融合。
她注意到，美食类直播中，有一种“沉浸式”的吃播颇受欢迎，主播往往通过夸张的表情和语言来描述食物的美味。乔心薇嘴角微勾，心中有了计较。她不需要表演，她只需要真实地展现。
她用最后剩下的一点钱，购买了一个最便宜的手机支架，以及一些最简单的餐盘。
时机终于成熟。这一天下午，阳光正好，她选择在窗边光线最佳的位置，用那台老旧手机，第一次开启了直播。
直播间标题简单直接——“原生灵萃，品尝极致本味。”
没有滤镜，没有美颜，甚至画面因为手机性能偶尔还会出现轻微的卡顿。镜头里，只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普通衣物、素面朝天却难掩清丽本色的年轻妈妈，和一个在她身后婴儿车里自顾自玩耍的乖巧宝宝。背景是简陋的旅馆房间，唯一的亮点，是面前小桌上摆放着的几枚红得惊心动魄的西红柿和几根翠绿欲滴的黄瓜。
开播初期，直播间只有零星几个被随机推荐进来的游客。
“？？？卖菜的？”
“背景好简陋啊……”
“主播长得不错，但是卖相太差了吧？”
“西红柿黄瓜？这有什么好看的？”
弹幕寥寥无几，且大多带着质疑。
乔心薇并未被影响，她平静地看着镜头，声音清越，不带丝毫媚俗：“今日，只与诸位分享最简单的美味。”
她拿起一个西红柿，甚至没有清洗——其表面光洁无瑕，不染尘埃。镜头拉近，那饱满的色泽、仿佛自然生成的完美形态，透过即便低像素的摄像头，依然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蓬勃的生命力。
“此物，源自山野灵秀之地，汲自然精华而生。”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味，不像推销，更像陈述一个事实。
然后，在寥寥几个观众的注视下，她拿起旁边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动作流畅而优雅地，将西红柿横向剖开。
没有汁水横流，断面呈现出一种极其细腻的沙瓤质感，籽粒饱满分明，更奇特的是，一股极其清新、带着丝丝甜意的果香，仿佛穿透了屏幕，让那几个原本打算划走的观众，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乔心薇用一个小勺子，轻轻剜下一小块果肉，送入口中。
她没有像寻常吃播那样做出夸张的表情，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是一种纯粹享受美味的、自然而然的舒缓与满足。那种情，做不得假，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被极致美味抚慰的宁静。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清澈如水，唇边沾了一丝淡淡的红色汁液，她并未在意，只是对着镜头，轻轻说了一句：“清甜入腑，涤浊扬清。”
就在这时，背景音里，婴儿车中的乔小宝似乎被母亲享受美食的样子感染，发出“咯咯”的、清脆的笑声，小手朝着西红柿的方向挥舞。
这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幕，与乔心薇那超然物外的品尝姿态形成了奇妙的反差，却莫名地打动人心。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增长。
“卧槽……我看饿了……”
“虽然画质渣，但为什么我觉得这西红柿好好吃？”
“主播吃得好香啊，感觉不像演的。”
“宝宝好可爱！”
“真的假的？说得那么玄乎？‘汲自然精华’？噱头吧！”
“多少钱？怎么卖？”
弹幕开始活跃起来。
乔心薇没有急于回答关于价格的问题，她只是又拿起一根黄瓜，如法炮制，用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其脆嫩与清香。
她深知，第一步，是建立认知，是勾起欲望。当屏幕另一端的人们开始好奇，开始渴望，开始质疑其真实性并想要验证时，她的机会，才算真正到来。
这一次简陋的、甚至有些寒酸的直播，如同在一潭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虽小，却已开始扩散。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直播间人数悄然突破五十人时，一个不起眼的、没有任何信息的用户id（江浩）悄然进入，沉默地停留了片刻，然后，送出了一份价值不菲的虚拟礼物，成为了她直播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榜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