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润得发亮，戮轩踏着微光走向苑门时，衣角还沾着昨夜修炼留下的灵气余韵。入内院已过七日，这七日他如履薄冰，未曾与任何弟子起过争执，可内院的空气里，总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像淬了冰的刀锋，藏在繁花与古木的阴影里。
内院与外院，是两个割裂的世界。
外院弟子纵有竞争，眉宇间总带着几分同门情谊；内院却不同，廊下擦肩而过的修士，眼神里都带着审视与戒备，合体期的灵力波动如同呼吸般自然，分神期在这里不过是洒扫杂役的水准。他曾在藏书阁外见到两位弟子论道，指尖流转的灵力轻易便撕裂了三尺厚的青石案，那是合体中期修士的随手之举，却让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弟子令牌——那枚黑色令牌上的“内”字，此刻竟显得有些灼手。
“出窍巅峰”他对着苑门的铜环整理衣襟，铜环倒映出的面容尚带青涩，可眼底的沉静已非外院时可比，“在这内院，当真如尘埃一般。”
七日前他初入内院，不过是在灵植园问路时多问了两句，便被一位身着墨纹院服的弟子抬手掀飞。那弟子指尖萦绕的灵力不过合体初期，却像碾死一只蝼蚁般将他按在地上，靴底碾过他手背时，语气里的轻蔑像淬了毒的冰锥：“外院爬进来的东西，也配问我路？”
那句话至今仍在耳畔回响。他不是不懂内院的规矩，强者为尊本就是修真界的铁律，可那份不加掩饰的践踏，让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实力”二字的重量——外院的七万贡献点、第九十七座神塔的通关纪录，在绝对的境界差距面前，不过是笑话。
“轩师兄，这是今日的凝神露。”
柳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她依旧在外院，却每日卯时便穿过两院结界，提着食盒送来汤药。此刻她站在廊下，青色裙裾沾着晨露，手里捧着的玉碗里，澄澈的露水中悬浮着三枚米粒大小的莲子——那是她用三个月贡献点换来的“清心莲子”，据说能安神定魂，最适合初入内院的修士。
戮轩接过玉碗，指尖触到碗沿的微凉，轻声道：“不必每日都来，两院结界的灵力波动，对你修行不利。”
“没事的。”柳婉儿低下头，鬓边碎发遮住泛红的耳根，“王执事说，我快突破出窍期了，这点波动不算什么。”
戮轩看着她额角新添的浅疤——那是前几日为了赶早穿过结界，被护阵灵力擦伤的痕迹。他喉间微动，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仰头饮尽碗中的凝神露。清甜的露水滑过喉咙，化作一股温润的灵力淌入丹田，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涩意。
就在这时，苑外传来一阵粗粝的笑骂，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听说那个外院来的废物，就窝在这静心苑？”
柳婉儿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攥紧了戮轩的衣袖。
戮轩将她护在身后，抬眼望去。晨光中，三个身着墨色院服的身影堵住了苑门，为首者身材魁梧如铁塔，腰间玉带嵌着十三枚上品灵石，合体中期的灵力如沉雷般滚动——正是内院榜第四十九的赵凯峰。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皆是合体初期，眼神里的戏谑像盯着猎物的豺狼。
“你就是戮轩？”赵凯峰往前踏了一步，沉重的脚步声让青石板微微震颤，“那个靠着闯塔混进内院的外院废物？”
戮轩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赵师兄有何指教？”
“指教？”赵凯峰嗤笑一声，肥厚的手掌拍了拍腰间的令牌，“听说你在外院杀了赵雷？呵，不过是外院的土鸡瓦狗，也值得你吹嘘？真当进了内院，就能与我们平起平坐？”
他的目光扫过戮轩，最终落在柳婉儿身上，眼底泛起淫邪的光：“这小娘子倒是标志，是你从外院带来的？正好，老子最近缺个端茶倒水的侍女，不如”
“放肆！”
戮轩体内的灵力骤然爆发，出窍巅峰的青光如怒涛般席卷而出。他可以容忍羞辱，却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觊觎柳婉儿——那是他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是落霞城桂花香里的牵挂，是光明塔外默默等候的身影。
“哦？还敢动手？”赵凯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一个出窍巅峰，也敢在老子面前呲牙？今日就让你明白，内院的天，比你想象的高得多！”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鬼魅般欺近，蒲扇大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戮轩面门。这一掌看似平淡，掌心却萦绕着淡金色的灵力，那是光明学院内院弟子主修的“光明灵力”，比外院的基础灵力精纯十倍，尚未触体，戮轩已觉脸颊刺痛如刀割。
“轩师兄！”柳婉儿的惊呼声刺破晨雾。
戮轩瞳孔骤缩，将清风星诀催至极致，青色灵力在身前凝成风盾，同时脚踏星旋步向后急退。可合体中期与出窍巅峰的差距，是云泥之别——那只大手轻易便撕裂风盾，掌风余波扫过，已将他掀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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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砰！”
后背撞上苑内的老槐树，剧烈的疼痛让戮轩眼前发黑，喉头涌上腥甜。他挣扎着抬头，只见赵凯峰的大脚正带着劲风踏来，那力道足以碾碎他的胸骨。
“不！”柳婉儿扑上来想挡在他身前，却被赵凯峰随手一挥，如断线风筝般撞在石阶上，额角磕出的血珠瞬间染红了半边脸颊。
“婉儿！”戮轩目眦欲裂，体内灵力疯狂暴走，可经脉传来的撕裂感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凯峰的脚落在自己胸口，骨骼碎裂的脆响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废物就是废物。”赵凯峰碾了碾脚掌，看着戮轩呕出的鲜血，眼底满是残忍的快意，“外院的荣耀？在老子眼里，连狗屎都不如！”
他俯身揪住戮轩的衣领，将他提至眼前，另一只手凝聚起金色灵力，指尖闪烁着毁灭的光：“听说你很能闯塔？今日老子就废了你的丹田，看你还怎么嚣张！”
金色灵力离丹田不过寸许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如洪钟般炸响：“赵凯峰，住手！”
赵凯峰动作一滞，抬头望去。苑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灰袍老者，须发如雪，眼神浑浊却带着问鼎期大能的威压——正是静心苑的看守长老陈默，据说已在苑中守了三百年，修为深不可测。
“陈长老？”赵凯峰脸色微变，悻悻地松开手，“您怎么来了？我就是与这师弟切磋切磋”
“切磋？”陈默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断裂的树枝，以及柳婉儿额角的伤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内院规矩，禁止私斗残害同门。你当老夫瞎了？”
赵凯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他知道这位陈长老看似不管事，当年却有内院榜前十的弟子因在静心苑撒野，被他一巴掌扇废了修为。
“滚。”陈默挥了挥手，语气里的不耐如实质般压来。
赵凯峰狠狠瞪了戮轩一眼，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他丢下一句狠话：“废物，别以为有长老护着就没事，迟早有一天，老子会让你跪着求饶！”
赵凯峰等人离去后，陈默走到戮轩面前，看着他胸口塌陷的骨骼和不断呕出的鲜血，轻轻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太急了。”
“多谢长老”戮轩的声音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断裂的经脉，痛得浑身发抖。
“别动。”陈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莹白如月华的丹药，递给柳婉儿，“给他服下，这是‘九转续脉丹’，能吊住他的性命。”
柳婉儿颤抖着接过丹药，泪水混着血珠滴落在药瓶上。她小心翼翼地撬开戮轩的嘴，将丹药喂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那些断裂的经脉仿佛被春雨滋润，剧痛竟真的减轻了几分。
“内院就是这般。”陈默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搭在戮轩腕脉上，感受着他体内紊乱的灵力，“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你靠着闯塔进内院，本就犯了众怒——那些在合体期蹉跎数十年的弟子，怎容得下一个出窍期踩在头上？”
戮轩闭上眼，胸口的疼痛远不及心头发烫。他想起赵凯峰轻蔑的眼神，想起柳婉儿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想起自己被踩在脚下时的无力——原来他一直都错了，所谓的守护，所谓的道，都需要足够的实力做基石。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实力”他喃喃自语，血沫从嘴角溢出，“原来我追求的，从来都不够。”
陈默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悔意与决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明白就好。这瓶‘复元丹’你拿着，每日一粒，能修复经脉。”他将一个玉瓶塞进柳婉儿手中，又道，“内院的光明神塔，不止有试炼塔，也有养伤塔。第九十三座神塔最是特殊，塔身由‘养魂玉’砌成，灵气温和如泉，最适合疗伤闭关。你若想恢复，甚至突破，那里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多谢长老”戮轩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
陈默摆了摆手，转身走向苑深处，灰袍在晨光中曳出一道残影，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内院的天，容不得弱者。能不能站起来，看你自己。”
接下来的三个月，戮轩在静心苑养伤。柳婉儿几乎寸步不离，白日为他煎药喂水，夜里便守在院外的石阶上打坐。她将自己积攒的所有贡献点都换成了疗伤灵药，甚至偷偷变卖了母亲留给她的玉镯，只为换一枚能加速经脉愈合的“紫河车丹”。
九转续脉丹与复元丹的药力确实霸道，加上柳婉儿日夜以自身灵力为他温养经脉，戮轩断裂的筋骨渐渐愈合，溃散的灵力也重新凝聚。可每当他试图运转灵力冲击出窍巅峰的壁垒时，经脉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赵凯峰那一掌不仅伤了筋骨，更震散了他的灵力根基，想要回到巅峰，难如登天。
“轩师兄，别太急了。”柳婉儿为他擦去额头的冷汗，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得眼圈发红，“陈长老说了，养伤最忌心浮气躁。”
，！
戮轩睁开眼，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和额角那道浅浅的疤痕，心中一阵刺痛。他抓住她的手，掌心的粗糙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婉儿，你回去吧。”他的声音沙哑，“外院的修行不能耽搁，我这里”
“我不回去！”柳婉儿打断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说过要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
戮轩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终究是没再劝。他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藏着与他相似的执拗。
又过了两月，在丹药与柳婉儿灵力的双重滋养下，戮轩终于能重新凝聚出窍巅峰的灵力。那日他站在院中，看着掌心流转的青光，没有半分喜悦——这光看似与从前无异，却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分滞涩，显然根基受损的后遗症仍在。
“我该去第九十三座神塔了。”他对柳婉儿说。
柳婉儿知道拦不住他，只是默默为他收拾行囊，将所有疗伤丹药都塞进他的储物袋，最后拿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平安符：“这是我求符篆斋的李师兄画的，据说能挡一次灾厄。”
戮轩接过平安符，触手温热，符纸上还残留着她的灵力气息。他将符贴身戴好，转身走出静心苑。
第九十三座光明神塔矗立在内院西侧的山谷中，与其他神塔的威严不同，这座塔通体由乳白色的养魂玉砌成，塔身流转着淡淡的光晕，远远望去如同浸在月光里的玉柱。塔前没有守卫，只有一位盘膝打坐的老者，须发与塔身同色，仿佛已与神塔融为一体。
“来疗伤？”老者睁开眼，眸中没有焦距，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是。”戮轩拱手行礼，“晚辈戮轩，想入塔闭关。”
“进去吧。”老者挥了挥手，塔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氤氲的白气，“此塔共百层，越往上，养魂玉的灵气越纯。但记住，心不静，药石罔效。”
戮谢后踏入塔内。门后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阶旁燃烧着淡蓝色的灵火，照亮了两侧墙壁上的浮雕——那是历代修士在此疗伤的场景，或坐或卧，皆面色平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吸入一口，竟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让连日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下来。
他沿着石阶向上走，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养魂玉传来的温润气息，顺着脚底涌入体内，滋养着受损的经脉。走到第三十层时，他停下脚步——这里的灵气浓度已是外界的五十倍，且温和得如同母体中的羊水，最适合修复根基。
他盘膝坐在石阶上，取出陈默给的复元丹服下，开始运转清风星诀。养魂玉的灵气如同最耐心的医者，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那些因受损而变得僵硬的节点，竟一点点软化、舒展。
日子在平静中流逝，塔内无日月，只有灵火跳动的光影与灵力流转的微响。
戮轩沉浸在修炼中，将所有杂念都摒除在外。他一遍遍梳理受损的经脉，将清风星诀的灵力运转轨迹修正到极致。养魂玉的灵气不仅修复着他的肉身，更滋养着他的神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识海比从前开阔了许多，对灵力的掌控也更加精细。
三个月后，他走到了第六十层。这里的灵气已凝聚成雾，伸手可触，吸入肺腑，竟能直接化作精纯的灵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根基已修复大半，出窍巅峰的灵力比受伤前更加凝练，可每当他试图冲击合体期的壁垒时，总有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身前，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为什么”他睁开眼，看着掌心凝聚的青光，眼中闪过一丝焦躁。积累足够了，心境也因这场劫难变得更加沉稳，可那道壁垒，却像铜墙铁壁般坚固。
他想起赵凯峰的狞笑，想起柳婉儿的泪水，想起陈默那句“心不静，药石罔效”，一股戾气从心底翻涌而上。他猛地站起身，灵力在体内狂暴运转，朝着壁垒狠狠撞去！
“砰！”
灵力反噬的力道让他喷出一口鲜血，经脉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养魂玉砌成的墙壁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太急于求成了，那份对实力的渴望，已经变成了执念，反而成了突破的阻碍。
“光明学院最强者，已是半步碎涅期”他喃喃自语，想起陈默偶尔提及的学院秘闻，那位镇守光明塔顶层的太上长老，寿元已过千年，距离传说中的碎涅期只有一步之遥，“那样的存在，怕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现在的我。”
他缓缓坐下，闭上眼睛，不再刻意冲击壁垒，只是任由养魂玉的灵气在体内自然流转。他开始回想自己的修行之路——从流云国的懵懂少年，到落霞城的浴血奋战，从光明塔的闯关斩将，到内院的折戟沉沙那些画面在识海中缓缓流淌，像一条蜿蜒的河。
“我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在识海中回荡，起初是赵凯峰的狞笑，是实力差距的屈辱，可渐渐的，画面变了——变成了灵汐在桃树下的笑靥，变成了柳婉儿递来丹药时的担忧，变成了陈默出手时的苍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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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守护啊”
当这个念头浮现时，他感觉到体内狂暴的灵力忽然平静下来，像奔涌的江河汇入大海。养魂玉的灵气变得更加亲和，顺着经脉流淌时，竟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那是光明灵力的气息，与他的清风灵力渐渐交融，不再排斥。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原来他一直错了，突破的关键，从来不是蛮力冲击，而是对“道”的领悟。他的道，不是碾压一切的力量，而是守护的他的道，不是碾压一切的力量，而是守护的从容。当这份明悟在心底扎根时，体内的灵力忽然如春水解冻般活络起来，原本滞涩的经脉仿佛被拓宽了数分，养魂玉的温润灵气与清风星诀的青芒交织，竟在丹田处凝成了一团淡淡的气旋——那是半步分神期的征兆！
戮轩心中一凛，却没有急着引导这股力量，只是保持着心境的平和，任由气旋自然生长。他终于明白，为何数次冲击壁垒都徒劳无功：出窍期与分神期的鸿沟，从来不止是灵力的积累，更是神魂与天地灵气的连接。分神期修士能将神魂分出一缕融入天地，御使灵气更加得心应手，而他此前的修行，太过执着于灵力的强横，反而忽略了神魂与天地的共鸣。
养魂玉的灵气如同最细腻的笔触，一点点勾勒出他神魂与天地连接的脉络。他能“看”到周围灵气的流动轨迹，能“听”到石阶缝隙中灵草生长的微响，甚至能“触”到塔顶传来的、属于那位半步碎涅期太上长老的威压——那威压浩瀚如星海，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平和，让他躁动的心彻底沉静下来。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分神期的关键，在于“分神”二字，是神魂的蜕变，而非单纯的灵力暴涨。赵凯峰的碾压虽屈辱，却也打碎了他对外院战绩的执念；静心苑的养伤虽痛苦，却让他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道。
他缓缓抬手，指尖萦绕着青金交织的灵力，对着空气轻轻一划。一道无形的气劲射出，竟精准地切开了远处悬浮的一粒尘埃，切口平整如镜——这便是神魂与天地灵气连接后的妙用，对灵力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细。
接下来的日子，戮轩不再刻意追求突破，只是每日在养魂玉的灵气中温养神魂，打磨灵力。他会在石阶上盘膝打坐，感受天地灵气的呼吸；会在灵火旁绘制符篆，将新领悟的灵力掌控融入符笔；偶尔也会走到更高的楼层，感受更精纯的养魂玉灵气，却始终保持着心境的平和。
柳婉儿每月会来塔外探望一次，隔着塔门与他说上几句话。她已成功突破出窍期，气息比从前稳固了许多，说起外院的趣事时，声音里带着少女的雀跃。戮轩听着她的声音，心中的守护之念愈发坚定——他不仅要变强，还要以最稳妥的方式变强，才能在未来的风雨中，为她，为灵汐，也为自己，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
半年后，第九十三座光明神塔的第六十七层。
戮轩盘膝坐在养魂玉地面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青金色光晕。他的神魂已能分出一缕融入周围的灵气中，虽还无法像真正的分神期修士那样御使天地之力作战，却已能清晰地感知到百米内的风吹草动。丹田内的气旋愈发凝实，隐隐有了分神期灵力的厚重感。
“是时候了。”
他睁开眼，眸中青芒一闪而逝。这一次，他没有动用蛮力，只是将那缕融入天地的神魂轻轻一引。周围的养魂玉灵气如同受到召唤，化作一道道细线涌入他的体内，与丹田的气旋融为一体。
气旋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发出嗡嗡的轻响，青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凝聚成一枚核桃大小的光核——那是分神期修士特有的灵力核心，蕴含着神魂与灵力的双重力量。
当光核彻底成型的那一刻，戮轩感觉到一股全新的力量涌遍全身，仿佛脱胎换骨。他缓缓站起身，身形一晃，已出现在数丈之外——这是分神期修士才能掌握的“缩地成寸”，虽还生疏，却已初具雏形。
“半步分神”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比出窍巅峰强横数倍的力量，眼中没有狂喜，只有如古井般的平静。他知道，这只是新的开始，内院的合体期、化神期修士如同过江之鲫，半步碎涅期的太上长老更是遥不可及，他脚下的路，还长得很。
他沿着石阶向下走去，养魂玉的光芒在身后渐渐远去。走到塔门时，那位守塔老者再次睁开眼，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半年时间，从根基尽毁到半步分神，你的心境，倒是比同龄人沉稳得多。”
“多谢前辈与神塔的滋养。”戮轩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老者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道：“赵凯峰最近在冲击合体后期，据说已拜入执法堂李长老门下，对你的‘废物’之名，倒是时常挂在嘴边。”
戮轩的眼神没有波动：“我知道了。”
“内院的路，从来不是坦途。”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但记住，真正的强者，从不是靠踩碎别人来证明自己，而是能守住本心，步步前行。”
，！
戮轩深深一揖，转身离开了第九十三座神塔。
山谷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望着内院深处那片云雾缭绕的宫殿——那里是执法堂的方向，也是赵凯峰如今的立足之地。他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微弱灵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赵凯峰的账，他会算。但不是现在。
他现在要做的，是巩固半步分神的修为，熟悉分神期的力量，然后，一步步往上走。
静心苑的青石板路依旧，柳婉儿种下的灵草已抽出新芽。戮轩推开院门时，正看到柳婉儿在院中晾晒草药，青色的裙摆在风中轻轻摇曳，像一株临水的青柳。
“轩师兄！”她看到他，眼中瞬间亮起星光，快步迎上来，“你出关了？”
“嗯。”戮轩看着她额角早已淡去的疤痕，轻声道，“突破了，半步分神。”
柳婉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即爆发出惊喜的笑容：“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她转身跑进屋内，很快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灵粥，“这是我用‘凝魂米’熬的粥，快趁热喝，补补神魂。”
戮轩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他看着柳婉儿泛红的脸颊，忽然明白，所谓的强者之路，从来不是孤身前行。那些牵挂，那些守护，才是支撑他走过黑暗、迎来光明的真正力量。
他低头饮了一口灵粥，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抬眼望去，内院的天空一湛蓝如洗，远处的光明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召唤着他继续前行。
半步分神，只是起点。他的道，还在脚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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