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民服务队的第一次集体行动,是在林野报到后的第三天傍晚。队里算上他一共五个人:队长老张是退休民警,手里总攥着个磨得发亮的手电筒;李姐开社区小卖部,记性好到能说出每栋楼住户的忌口;大学生小周刚放暑假,背着个装着充电宝和录音笔的双肩包,说要“用科技赋能便民服务”;还有个叫老陈的木工,工具箱里的刨子比林野的年纪还大。
“今天先熟悉下辖区,重点是3号楼。”老张把社区地图铺在小卖部的柜台上,指尖点着一栋灰扑扑的楼,“最近总有人投诉,说半夜能听见楼里有‘弹珠掉地上’的声音,还伴着脚步声,去查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源头。”
林野心里咯噔一下。他以前在网上刷到过“老楼弹珠声”的传闻,总觉得是噱头,可此刻看着地图上3号楼的位置——那是社区里最老的一栋楼,墙皮都脱了层,晚上连路灯都照不到一楼门口——后背还是有点发紧。
“会不会是老鼠?”李姐擦着货架上的罐头,“上次我店里闹老鼠,半夜也叮叮当当响。”
老陈摇头:“我去看过楼梯间的管道,都是铸铁的,老鼠跑不出那动静。再说脚步声很规律,不像动物。”
小周推了推眼镜,掏出录音笔:“要不今晚我们蹲守吧?我录下来分析下声音来源,说不定能定位。
林野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陈阳送的那张画——画里的太阳好像能给他点底气。他想起凌晨帮陈阳的事,咬了咬牙:“我也去。”
晚上十点,五个人在3号楼门口集合。老楼里的住户大多睡了,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晚风一吹,楼道里的窗户“吱呀”响,听得人心里发毛。老张打头,举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光束在斑驳的墙面上晃来晃去,照出墙上贴满的旧广告,有的已经泛黄卷边,像一张张皱巴巴的脸。
“先从顶楼往下查。”老张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弹珠声一般是从高处传来的。”
爬到六楼时,林野突然停住了。他听见了——“嗒、嗒、嗒”,很轻的声音,像有人用手指弹着玻璃珠,从头顶的方向传来。小周立刻按下录音笔,屏幕上的声波条跳动起来,频率很稳。
“在上面?”老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面是裸露的水泥板,没什么异常。小周把录音笔举到天花板附近,声音更清晰了,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沙沙”声。
“不对,是隔壁。”林野突然开口。他刚才无意间瞥见502室的门缝里没亮灯,可此刻却能听见里面有动静。502住的是独居的赵爷爷,听说子女都在外地,平时很少出门,林野上次帮社区发通知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老张走过去,轻轻敲了敲502的门:“赵大爷,您在家吗?我们是社区便民队的,过来看看。”
门里没动静。刚才的弹珠声也停了,楼道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李姐凑到门缝前看了看,突然“呀”了一声:“里面好像有光!”
林野也凑过去,果然看见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像是蜡烛的光。老张皱了皱眉,又敲了敲门:“赵大爷,您要是在家,麻烦开下门,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楼里有怪声,过来排查下安全隐患。”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才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爷爷站在门后,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手里还拿着一根蜡烛。屋里没开灯,只有桌上的蜡烛在亮着,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赵大爷,您怎么不开灯啊?”李姐先开口,语气尽量温和,“我们是来查楼里的怪声的,您晚上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赵爷爷没回答,只是侧身让他们进去。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旧衣柜,桌上除了蜡烛,还放着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几十颗玻璃珠。林野的目光落在铁盒子上,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
“赵大爷,您是不是晚上睡不着,就玩玻璃珠啊?”林野轻声问。
赵爷爷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低下头,声音带着点哽咽:“我我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玩弹珠,每次他一弹,我就知道他放学回来了。”他拿起一颗玻璃珠,在手里摩挲着,“上个月他打电话说忙,不回来过年了,我就我就想听听弹珠声,好像他还在身边一样。”
原来如此。林野心里酸酸的。刚才听见的弹珠声,是赵爷爷半夜坐在桌前,把弹珠一颗一颗滚到地上;脚步声,是他来回走动,捡那些滚远的弹珠。他怕开灯吵到邻居,就点着蜡烛,没想到反而让大家误会了。
“赵大爷,您要是想儿子了,就给我们打电话。”李姐递过去一张便民服务卡,上面写着队里每个人的电话,“我们陪您聊天,或者帮您跟您儿子视频。”
老陈也说:“您屋里的灯是不是坏了?明天我来帮您修,保证亮堂堂的,比点蜡烛强。”
赵爷爷看着他们,眼眶慢慢红了。他拿起桌上的蜡烛,吹灭了:“谢谢你们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怪我的,没想到”
“怪什么呀,都是邻居。”老张拍了拍赵爷爷的肩膀,“以后有事儿别自己扛着,便民队就是为大家服务的。”
从赵爷爷家出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楼道里的风好像没那么凉了,小周把录音笔收起来,笑着说:“原来这‘不思议事件’,是个暖心的误会。”
林野点点头,心里满是踏实。他想起以前遇到这种事,肯定会躲得远远的,可现在,他不仅参与了,还帮赵爷爷解了心结。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好。
“对了,”老张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昨天4号楼的张阿姨说,她家阳台的花盆总被人挪动,早上摆的位置,晚上回来就变了,你们说这事儿怪不怪?”
小周眼睛一亮:“又一个‘不思议事件’!明天我们去查?”
林野笑了,掏出手机,把“4号楼花盆事件”记在备忘录里:“走,明天接着查。”
月光照在3号楼的墙上,把五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野看着身边的队友,看着手里的便民服务卡,突然觉得,这些“不思议事件”,其实都是社区里的小牵挂、小温暖。而他和便民队,就是要把这些温暖找出来,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