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赵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把手里的钢管往地上一杵,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零点看书 追罪欣章结他歪著头,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盯着苏云,“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呢?还五分钟倒计时?”
他吐掉嘴里的口香糖,那是真的很不耐烦了。这种被蝼蚁戏耍的感觉让他极其不爽,特别是这个蝼蚁还一直保持着一种让他看不懂的淡定。
“光头,别跟他废话了。”
赵泰挥了挥手,眼神里透著一股狠戾,“给我砸!先砸那辆破车,再砸那家破店!出了事算我的,医药费我包了!”
“得嘞,泰少您就瞧好吧!”
那个叫光头的壮汉狞笑一声,露出一口烟熏火燎的大黄牙。他拎着一根手腕粗的实心钢管,带着身后十几个纹龙画虎的小弟,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一步步逼近。
巷子本来就不宽,瞬间被堵得严严实实。
那种压迫感是实质性的,带着汗臭味和金属的寒意,让人透不过气来。
楚晚宁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想要往店里退,却发现苏云根本没动。他非但没动,反而不知道从哪儿拖出来一把红色的塑料板凳,大马金刀地往门口一坐。
那姿势,不像是要面对一群暴徒,倒像是夏天傍晚在门口乘凉的大爷。
“老板”楚晚宁声音都在发抖,死死拽著苏云的衣角,“我们我们报警吧?”
“报什么警?浪费警力。
苏云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装的——磕了一颗,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几位,我劝你们最好别动。这家店里的东西虽然看着破,但都很贵。那个招牌是清朝的,那扇门是紫檀的,就连门口这块地砖,搞不好都是古董。”
他把瓜子皮随口吐在地上,语气诚恳得让人牙痒痒:
“真动起手来,把你们卖了都不够赔个零头的。听人一句劝,赚钱不容易,别为了几百块钱把下半辈子搭进去。”
“清朝的招牌?紫檀的门?”
光头看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招牌,还有那扇明显是铝合金的卷帘门,气极反笑,“小子,你特么把爷爷当瞎子耍呢?给我上!废了他那张嘴!”
“轰隆隆——”
还没等光头动手,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所有人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台黄色的挖掘机不知什么时候开到了后巷口。巨大的铲斗高高扬起,在阳光下投射出一片巨大的阴影,像是一只准备择人而噬的钢铁怪兽。
这是赵泰叫来的拆迁队。
“哈哈哈哈!来了!”
赵泰兴奋地拍著大腿,指著那台挖掘机,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狂热,“苏云,你不是说五分钟吗?我看你的嘴硬,还是挖掘机的铲斗硬!”
他拿起对讲机,对着那边吼道:“老李,给我推!直接把那个破招牌给我铲下来!我看谁敢拦!”
挖掘机的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黑烟喷涌而出。
巨大的机械臂缓缓下压,带着令人绝望的力量感,直奔“解忧杂货铺”那块摇摇欲坠的招牌而去。那锋利的斗齿在阳光下闪著寒光,距离店铺只剩下不到两米。
风压扑面而来。
楚晚宁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她紧紧闭上眼睛,身体蜷缩在苏云身后,指甲深深地掐进了他的肉里。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苏云坐在那张塑料板凳上,看着逼近的钢铁巨兽,眼神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
原本的慵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度的冰寒。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此刻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他微微前倾身体,右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腰间,那里藏着一根大姐硬塞给他的、据说削铁如泥的伸缩甩棍。
虽然他答应过要低调,答应过不再随便动手。
但如果有人非要找死,他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四分五十八秒。”
苏云低声念叨了一句,声音被淹没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
赵泰站在挖掘机旁边,双手叉腰,满脸都是胜利者的快感。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家破店轰然倒塌,看到苏云跪在地上求饶的画面。
那种掌控一切的权力感,让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给我砸!用力砸!”
他声嘶力竭地吼著,像个疯子。
就在那巨大的铲斗距离招牌只有不到五十厘米,甚至已经能感觉到金属逼近的寒气时。
“叮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且极其突兀的手机铃声,猛地划破了这喧嚣的空气。
那是赵泰的私人手机。
铃声是那种最老土的系统自带铃声,但在这一刻,却响得人心烦意乱。
赵泰皱了皱眉,心里骂了一句娘。谁特么这时候打电话?没看正爽着呢吗?
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本来想直接挂断,但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整个人猛地一哆嗦。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老爹。
赵家家主,赵天霸。
那个平时对他极其严厉,掌控著家族财政大权的男人。
赵泰不敢不接。他挥手示意挖掘机先停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乖巧讨好的语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爸,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正忙着呢,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赵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那声音大得连站在旁边的光头都能听见,简直像是要把扬声器给震碎了。而且,那不是愤怒,那是恐惧。
一种极度深沉、仿佛天塌了一般的恐惧。
赵泰被吼懵了,耳膜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爸?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你特么在哪?!你个逆子!你到底惹了谁?!”
赵天霸的声音带着哭腔,甚至能听到那边摔东西的声音,还有秘书慌乱的尖叫声,“就在刚才!帝豪集团!秦首富亲自下令,全面封杀赵氏集团!我们的股票跌停了!银行把贷款停了!所有的合作伙伴都在跟我解约!”
“什么?!”
赵泰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帝豪集团?秦红酒?
那个站在全球金字塔顶端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赵家跟帝豪集团从来没有交集,甚至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怎么会被这种庞然大物针对?
“爸,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我就在教训一个开破杂货铺的穷逼啊”
“杂货铺?”
电话那头的赵天霸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急促得像是要断气,“是不是叫解忧杂货铺?是不是在堕落街?!”
赵泰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坐在门口塑料板凳上、正慢悠悠磕著瓜子的年轻人。
苏云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对着赵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哟,赵公子,接电话呢?是不是令尊喊你回家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