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的太阳甚至比夏日更要毒辣,许弈秋从公交车上下来时,额头凝了不少汗珠。
刚走到站台阴凉处,就看见付铭那高大壮实的身影正等在那儿,咧着嘴冲他挥手。
“呦,睡美人儿可算醒了?”
许弈秋笑着上前轻捶了他肩膀一下:“就这么跟义父打招呼?”
“少来这套,快说,什么挣钱的路子?我可等一天一宿了!”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咱们学校那个文艺汇演,今年奖金肯定还会涨。”
付铭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你逗我呢?涨了有毛用?这离汇演就剩一个月了,现在准备哪儿来得及!”
许弈秋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给他亮了亮剧本。
或许对方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听许弈秋这么一忽悠,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相信了。
的确,几年前他们还是初中生时就听说过实验中学的汇演有奖金,最初不过是个象征性的几百块鼓励。
因为实验中学的体量大,这些年的汇演也开始走出校园,面向更广阔的舞台;
它不仅成为省市各级文艺比赛的选拔平台,更吸引了多方关注与资助。
校方眼见活动影响力与日俱增,也逐年加大了投入。
更重要的是,一些本地企业、文化协会乃至艺术院校都开始赞助或派代表观摩;
这使得整个活动的规格和奖金水涨船高——
去年光是学生团队能分到的奖金就有四千元,这还不算潜在的作品展示机会和资源对接。
表面上看是奖金数额的提升,背后却是整个体系的升级。
对于许多有才华的艺术生而言,这早已不只是一场演出,更是一个难得的跳板;
他们能在这里遇见伯乐,普通学生也可能因一个没名次的亮眼作品而被培训特招,甚至获得未来发展的关键人脉。
当然,这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学校组织的娱乐性质活动。影响力是一码事,性质是另一码事,偶尔公平性就有待考量
付铭笑着接过手机,读剧本的时候还不忘吐槽:“你可别玩我了啊,短短几天,你已经搞我心态n次了。”
他一边走一边往下看,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逐渐透露出罕有的精明,“秋哥,你跟我撂句实话。”
“嗯?”
他用下巴朝许弈秋的手机屏幕扬了扬,“这剧本,真是你写的?以前你写八百字作文都脸红脖子粗的,现在能憋出来这玩意儿?不太对劲啊。”
许弈秋心里暗赞这付铭果然粗中有细,
他一把揽住付铭的肩膀,凑近他耳边,故作神秘道:“行,看来瞒不过你。实话跟你说,我是重生回来的,现在的我,你得喊一声秋叔。”
他预料了付铭的各种反应——惊叫、质疑、或者觉得他在搞笑。
然而付铭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盯着许弈秋看了几秒,脸色和眼神复杂地变幻了几番,迅速消化了这个离谱的信息。
“行。这种扯犊子的鬼话你都敢跟我讲,看来是真没拿我当外人。”
“我信你,哥们。”
许弈秋反倒有些讪讪地笑了:“你就不再多问两句?”
“那我也有秘密告诉你。”付铭忽然板起脸,一本正经。
“其实我是奥特战士,每天晚上等你们睡着了,我就去消灭银河系五大行星的侵略者。”
这下,反倒是许弈秋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他忽然明白,付铭根本不是被他“重生”的借口说服了,而是仅凭着一份对情义的信任,单纯的愿意陪他一起疯。
这种情谊,远比相信一个离奇的重生故事要厚重得多。
当然,也可能是付铭这小子天生脑子就缺点啥。
就在他心头温热,暗自感动之际,付铭却猛地凑近他,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差点亲上。
“付铭!你嘎哈玩意儿啊!”许弈秋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
只见付铭眼神灼灼,语气虔诚得像在许愿:“秋叔,求问下期彩票号码?”
许弈秋:“”
妈的,白感动了,他就是单纯的二,二的单纯。
“看吧,你啥也不知道,还说自己重生回来的。”付铭得意地挑眉,双手抱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许弈秋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不信是吧?你爸是不是一直张罗着要买房投资吗?我跟你讲,结果他19年巅峰入局,后面房价一路跌。”
付铭心里咯噔一下,交叉在胸前的胳膊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许弈秋压根没见过他父母,可他爸最近确实天天在饭桌上念叨着以后要投资房产!
“然后你家赔得叮当响,你妈一着急,就陷进传销里了。”
“你这小子,你妈才陷传销呢!”付铭猛地挺直身子,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引得路边行人侧目。
“哎,你看,又急。”许弈秋慢悠悠地抬手,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点几下,示意他冷静。
“幸运的是,阿姨陷进去的是传销的最后一环。”
付铭蹙眉凑近:“啥意思?”
“她是消费者啊。”
付铭当即吐槽道:“那不就是受害者吗,大哥!”
“嗯”许弈秋顿了顿,摊手回忆道:“这都是以后你喝多了,抱着我哭的时候自己说的。”
付铭这下彻底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因为他老妈昨天刚花了八百块,买了个号称能治病的磁能枕头。
那破枕头上嵌的全是石头,根本躺不下去。
他老妈硬是要让他用这个,说缓解学习压力,包治百病。
七天的试用期内,付铭可谓是夜夜睡不着。
他终于明白这枕头能治什么病了——能治他周末睡懒觉的坏毛病。
这下他不得不好奇,不管真的假的,听上去也太像那么一回事儿了。
“然后呢?我爸妈都可看重钱了,他俩不会因为这事离了吧?”
“然后?没有啊。”许弈秋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你家里一直很和谐,你大学毕业回来,我还跟你爸还有你喝过酒呢。”
付铭打个哈哈,用力揉了揉后颈:“那你是扯,你说的这要是真的,他俩都得互相撕起来。”
许弈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俩都投资失败了,所以互相不好意思说对方呢?”
“”付铭有些不服气,他想驳嘴,但对方说的太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那我呢?大学毕业了,我肯定工作挣钱了吧?”
许弈秋娓娓道来,还配合着手势:
“你毕业了,一出社会就赶上风口,当了一阵子健身教练。确实挣了不少钱,有帮你爸妈堵住债务危机的风险。”
付铭眼睛一亮:“我成功了?”
许弈秋仰天叹气,双手插进裤兜:
“我都说了,是风险。你想想,叔叔阿姨可谓是投资界的卧龙凤雏,继承优良基因的你还能差了吗?
而且你们家里人一直信奉——投资这事儿就像存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对啊!”付铭激动地一拍手,“这样风险才低风险高利润啊!”
“是啊,所以鸡蛋分别被三个不同的人顺走了,最后你们家只剩下三个穷光蛋。”
付铭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听了这话,他急切地追问,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我干啥了?”
付铭懊恼地直跺脚:“你咋不拦着我啊!”
“我咋没拦着你啊!”许弈秋夸张地比划着,“你一身大肌肉块子,还倔的跟驴似得,谁能拦住你?”
“你觉得你爸妈那套早过时了,你这种新时代的聪明人,就该用钱生钱!”
付铭闻言羞愧地低下头。
这话,他现在作为局外人听来,也太二b了。
“当时你还有一个果断的原因,你知道是啥吗?”
付铭抬起头,神色茫然:“啥啊?”
许弈秋指了指自己,“那就是我、叔叔、阿姨,我们仨全都不看好你干这事儿。”
他还模仿着付铭当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叉着腰模仿他:“你们仨眼光都不行!排除三个错误答案,剩下的必然是正确选项啊!”
“呃”付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许弈秋突然正色,一字一顿地说:“结果生活告诉你,还有最后一个答案——咱们的选项全错。”
“”
“最后,你住在叔叔给你新贷款的房子里,脑袋下枕着包治百病的大枕头,为了房贷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许弈秋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唏嘘,他抬手搭在付铭的肩上:
“你终于明白了,这保健品枕头可以治好什么了——它治好了你的阳光开朗,治好了你的无忧无虑,还有你的天真烂漫。”
许弈秋凝视着付铭的眼睛,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态度郑重,:“如果我不重生,我可以保证——以上这些枕头治好的顽疾,你这辈子都也不会复发了。”
付铭此时在许弈秋眼前懊恼不已,许弈秋乘胜追击:“咋样,信我不?现在听我的,一切都来得及。”
虽然听上去很扯,但是根据付铭和父母多年相处来判断,这事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信了”
许弈秋走在付铭前面,安慰道:“这不是告诉你以后什么样了,自己想办法预防呗。走,打游戏!看我来带你飞吧。”
“我飞不动了感觉那个枕头已经治好了我的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