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玄龟那沉闷如雷的咆哮，在净水湖上空回荡，震得湖面泛起剧烈涟漪。三阶中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水银，沉重地压在林衍与苏清鸢的心头，连周围纯净的水灵之气都似乎变得凝滞。
它那冰冷的龙眸锁定两人，庞大的身躯虽未完全离开湖水，但散发出的威胁感，远比幽暗峡谷中那狂暴的双头魔狼更加令人心悸。这是源自血脉和境界的绝对压制。
“三阶中期……硬拼绝非良策。”苏清鸢声音凝重，指尖已有冰蓝灵力萦绕，随时准备出手。即便她已至炼气六层巅峰，面对相当于筑基中期的存在，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林衍目光急速扫过龙首玄龟、净水湖以及湖岸那片生长着洗灵草的灵土，大脑飞速运转。《噬灵诀》赋予他的敏锐感知，让他捕捉到了一些细微之处。这玄龟气息虽强，但其妖力流转似乎与这片净水湖，乃至湖底深处的某种东西紧密相连，它的大部分力量，似乎都用于维系某种平衡，而非主动攻击。它守护洗灵草的意图非常明显，但攻击性似乎……并非极致强烈，更像是一种威慑。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师姐，莫要硬抗。”林衍低声道，眼神锐利，“这玄龟似与湖底同源，力量根基在水中，离水或可削弱其力。它守护灵草，我们便不强夺，而是……智取。”
“智取？”苏清鸢不解。
“你且在此，以冰系术法远攻骚扰，吸引其注意力，制造声势，但务必小心，以自保为主。”林衍语速极快，“我潜入湖底，看看能否找到其力量根源或弱点。若能扰动其根基，或可令它无暇他顾，我们便能趁机取草。”
“潜入湖底？太危险了！这玄龟控水能力极强，湖底不知有何凶险！”苏清鸢立刻反对。在水中与一头三阶水属性妖兽周旋，无异于羊入虎口。
“放心，我有噬灵道体，可吞噬水灵之气，短时间内在水下行动无碍。况且……”林衍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它若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对我这‘微不足道’的潜入者，未必会倾力对付。这是目前风险最低的方法。”
苏清鸢深知林衍性子执拗，认定之事绝不会回头，且他往往能创造奇迹。她咬了咬唇，最终点头：“好！你千万小心！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回！”
计议已定，两人不再犹豫。
苏清鸢率先发动！她玉手轻扬，体内《寒天诀》全力运转，周身寒气大盛，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晶。
“玄冰凤舞！”
她清叱一声，比在幽暗峡谷时更加凝练、形态更加清晰的冰晶凤凰凝聚成形，双翼展开，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发出一声清越凤鸣，朝着湖中心的龙首玄龟疾扑而去！所过之处，湖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一击，威力十足，姿态张扬，完美地执行了“吸引注意力”的任务。
“吼！”
龙首玄龟果然被激怒！它那龙首抬起，眼中闪过一丝被挑衅的怒意。面对这只散发着讨厌寒气的“冰鸟”，它甚至没有移动庞大的身躯，只是张开口，一道凝练无比、蕴含着磅礴水灵之力的蓝色光柱，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正面轰向冰晶凤凰！
“轰隆！”
冰与水的极致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冰晶凤凰在蓝色光柱的冲击下，剧烈震颤，冰屑纷飞，虽未立刻溃散，但前冲的势头被完全遏制，陷入了僵持。
就是现在！
在苏清鸢发动攻击，玄龟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林衍动了！他并未施展需要灵力波动的【疾风闪】，而是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净水湖中，入水时几乎未曾激起多少水花。
一入湖水，一股精纯至极、远超外界的水灵之气便包裹而来。林衍立刻运转《噬灵诀》，周身毛孔仿佛化作无数细小的漩涡，不仅隔绝了湖水的压力和阻力，更是贪婪地吞噬着水中纯净的水灵之气，补充自身消耗，同时将自身气息完美地融入湖水环境之中。
他如同一个水中的幽灵，向着湖底深处潜去。湖水清澈，越往下，光线越暗，但凭借着修士的目力和感知，依旧能看清周围景象。湖底并非淤泥，而是铺满了各种色彩斑斓、蕴含着灵气的鹅卵石，一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草随波摇曳，偶尔有胆小的一二阶水系妖兽被惊动，迅速躲入石缝草丛之中。
林衍的目标明确——寻找龙首玄龟力量异常，以及与湖底紧密联系的根源。
随着下潜，他感受到那股源自湖底的奇异波动越来越清晰。那并非单纯的妖气，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纯净，带着某种空间韵律的气息。
“咦？”玉佩中，陷入沉睡的老鬼毫无反应，但林衍自身的噬灵道体，却对那股波动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共鸣与渴望。
他循着感应，向着波动最强的方向潜去。绕过一片茂密的、如同水晶森林般的巨大水草丛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湖底深处，并非想象中的黑暗，反而亮如白昼。光源来自一座矗立在湖底中央的、由某种白玉般的巨石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约莫三丈见方，表面刻满了无数复杂玄奥的符文，那些符文正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晕，将周围的湖水排斥在外，形成了一片无水的地带。
而那股奇异的波动，正是从这座祭坛中心散发出来的！祭坛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蔚蓝、内部仿佛有液体流转、散发着无尽水灵本源气息的宝珠！
“这是……水灵本源珠？！”林衍心中剧震。根据一些上古杂记模糊记载，水灵本源珠乃是天地间水灵之气高度凝聚，历经无数岁月才有可能诞生的至宝！蕴含最纯粹的水系法则碎片，对于水属性修士而言，是无上圣物！即便对其他属性修士，也有着滋养肉身、净化灵力、感悟天地之妙的无穷好处！
难怪这净水湖的水灵之气如此纯净！难怪那龙首玄龟宁愿蛰伏于此，不肯远离！它显然是在借助这水灵本源珠修炼，同时也在守护着它！那几株洗灵草，恐怕也只是这本源珠逸散出的气息滋养而生的附属品！
而龙首玄龟那庞大的妖力，正如同蛛网般，以它自身为中心，蔓延而出，与这座祭坛，尤其是与那颗水灵本源珠紧密相连。它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缓慢地吸收炼化本源珠的力量，同时也在用自己的力量温养和守护祭坛。
“原来如此……它的力量根基在此，与祭坛和本源珠几乎融为一体。一旦祭坛或本源珠受到扰动，它必然受到反噬！”林衍眼中精光爆闪。
夺取本源珠？林衍立刻否定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先不说他能否在玄龟眼皮底下拿走这等至宝，就算能，强行夺取必然引发玄龟不死不休的追杀，甚至可能引动祭坛未知的反击，风险太大。
他的目标，始终是洗灵草。
那么，只需要制造足够的“扰动”，让玄龟不得不回防，或者因反噬而暂时无力他顾即可！
如何扰动？
林衍目光落在那些散发着光晕的祭坛符文上。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极其玄奥的阵法，既保护着祭坛和本源珠，似乎也维系着某种平衡。若是能短暂干扰这阵法的运转……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祭坛的无水地带边缘，不敢贸然踏入。噬灵道体对能量极其敏感，他仔细感知着符文阵法的能量流转节点。
很快，他发现了几个相对薄弱的能量交汇点。强行攻击肯定不行，必然会触发阵法的反击，也会立刻惊动玄龟。但是……如果是“吞噬”呢？
吞噬掉维持阵法运转的少量核心能量，造成瞬息的凝滞？
这个想法极为冒险，但值得一试！
林衍选中了一个看似次要，实则勾连数道关键符文线路的能量节点。他深吸一口气（在水中这动作有些怪异），将噬灵道体的吞噬之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根无形的能量尖刺。
就是现在！
他闪电般出手，指尖那无形的吞噬之力，轻轻点在了选中的能量节点之上！
“嗡——！！！”
祭坛上的符文光晕猛地一颤！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甚至连十分之一个呼吸都不到，林衍便立刻收回了手指，但整个祭坛的运转，确实出现了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而就是这一丝凝滞——
“嗷！！！”
湖面之上，正与苏清鸢的冰晶凤凰僵持的龙首玄龟，猛地发出一声痛苦与惊怒交加的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震，与湖底祭坛紧密相连的妖力瞬间紊乱，那道喷向冰晶凤凰的蓝色光柱都因此黯淡、扭曲了一下！
它那冰冷的龙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它清晰地感受到，湖底那它视若性命、守护了不知多少年的根基，刚刚竟然被人触动了！
是谁？！那个潜入水下的蝼蚁？！
它再也顾不得与苏清鸢纠缠，庞大的头颅猛地转向湖底，神识疯狂扫下，瞬间就锁定了刚刚收回手指、正准备撤离的林衍！
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笼罩了林衍！
“不好！”林衍心中警铃大作，知道玩脱了！他没想到玄龟对祭坛的感知如此敏锐，反应如此剧烈！
他毫不犹豫，将【疾风闪】在水中施展到极致，甚至不惜耗费大量灵力，结合对水灵之气的吞噬，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湖面疯狂窜去！
“吼！”
龙首玄龟彻底暴怒！它舍弃了苏清鸢，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搅动起万丈波涛，一只覆盖着厚重鳞甲、缠绕着恐怖水灵之力的巨大前爪，如同小山般，穿透湖水，朝着林衍逃跑的方向狠狠拍下！这一爪含怒而发，威力足以拍碎一座小山头！
“林衍！”湖面上的苏清鸢看得真切，花容失色，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那巨爪覆盖范围太大，速度太快！
眼看林衍就要被那恐怖的巨爪拍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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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线间，林衍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将速度催动到极致，方向却猛地一变，并非直线向上，而是斜斜地冲向……湖岸那片生长着洗灵草的灵土！
同时，他全力运转《噬灵诀》，不顾经脉负荷，将吞噬之力主要集中于身后，形成一道反向的吞噬漩涡，并非为了吸收那巨爪的力量（那远超他目前能吞噬的极限），而是为了——借力！
“噬灵领域，吸斥逆转！”
“噗！”
巨爪携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轰然落下，虽然因为林衍的突然变向和吞噬漩涡的微妙影响，未能直接拍中他，但那恐怖的冲击力和挤压的水流，依旧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在林衍的后背上！
“咔嚓！”隐约能听到骨裂的声音。
“噗——”林衍狂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他借着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速度陡然再增，如同一条被巨浪拍出的鱼，以一种远超自己极限的速度，狼狈无比地冲出了湖面，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砸向湖岸那片灵土！
“砰！”
林衍重重落地，又喷出一口鲜血，浑身衣衫破碎，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伤势极重。但他落地的位置，恰好就在那几株洗灵草旁边！
他强忍着剧痛，伸手一捞，将那五六株碧蓝如玉的洗灵草，连带着一小片灵土，全部攫取到手，瞬间收入储物袋中！
得手了！
“吼！！！”
龙首玄龟见到灵草被夺，更是怒不可遏，庞大的身躯几乎要完全冲出湖面，另一只巨爪已然抬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就要朝着岸上的林衍拍下！这一次，它誓要将这胆大包天、窃它宝物、扰它根基的蝼蚁碾碎！
“冰封万里！”
苏清鸢岂能让它得逞？在林衍落地的瞬间，她已蓄势完毕，施展出了《寒天诀》中一招范围极广的禁锢术法！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术法之中，使得寒气瞬间暴涨！
“咔嚓嚓——！！”
以她为中心，极致的寒气疯狂蔓延，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冻结，并且冰层急速加厚，朝着湖中心的玄龟蔓延而去！甚至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龙首玄龟那抬起的巨爪，动作顿时一滞，表面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蕴含着苏清鸢本命精血的玄冰！虽然无法真正冰封住三阶中期的它，但这瞬间的阻滞，已经足够！
“走！”
林衍强提最后一口气，再次施展【疾风闪】，身形踉跄却速度不减，与同样脸色苍白、消耗过度的苏清鸢汇合，两人毫不犹豫，化作两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向着万泽渊外围亡命飞遁！
“吼——！！！”
身后，传来龙首玄龟冲破冰层、震天动地的疯狂咆哮，以及湖水被搅动如同海啸般的巨响。但它终究未能离开净水湖区域追击出来，似乎那祭坛和本源珠对它的束缚极强。
直到飞遁出百里之外，彻底离开了万泽渊的范围，感受不到那恐怖的威压，两人才敢停下来，落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
“噗通。”林衍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又是一口淤血吐出，气息萎靡。
“你怎么样？”苏清鸢连忙上前，扶住他，看着他后背那恐怖的伤势，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连忙取出最好的疗伤丹药给他服下。
“死不了……”林衍吞下丹药，感受着药力化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骨骼，龇牙咧嘴地倒吸着凉气，“就是……有点疼。”
看着他这副模样，苏清鸢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你也太乱来了！若非那玄龟受限于湖底之物，我们今日恐怕……”
“富贵险中求嘛。”林衍缓过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拍了拍储物袋，“洗灵草到手了，而且……还有意外发现。”他想到了那座祭坛和水灵本源珠，这信息价值无量。
苏清鸢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知道这次冒险虽然凶险万分，但终究是成功了。她扶着他坐到溪边一块青石上，帮他清理后背的伤口，敷上灵药。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映照在潺潺溪流上，波光粼粼。劫后余生的两人，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还剩最后一味主药，聚气花。”林衍望着远方，目光坚定，“找到它，便可尝试筑基了。”
经此一战，他更加渴望强大的力量。唯有筑基，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修仙大陆，真正拥有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