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空,明净无垠,它受秋的感染,斩断缠绵的撩云,明明白白,孑然独立。
秋风挥刀决然刮落最后一片枯叶,看似无情,却有情。
万物生长有始有终,没有死亡亦没有新生。
秋恰如其分地完成它的任务,瓜熟蒂落,则斩断腐朽,等待来年迎接新生。
秋是无情的吗?可它却能使万物感到富足。
秋是有情的吗?可它却毫不留情地结束花叶的盛夏。
画颜撩开车帘独望天空,她却喜欢秋的这份决绝,勇敢和无畏。
敢于斩断一切愁丝,无畏悲伤。
渐渐地,车窗外逐渐显露一两点桃花,清清淡淡,与世无争。
马车越向前进,花的密度也就越大。
不用怀疑,桃园到了。
马车渐停,画颜撩开车帘缓缓走下了马,胜蓝搀扶着欣男跟在后。
画颜充满深情抬头一望,花开四季,风暖四院,还是从前那个景象。
桃园一早收到画颜回来的消息,所有人都迎出了门外,以秦正风为首的桃园六义士,也集结完毕,亲自相迎。
门外,男女老少,面带善笑,目光柔和地看着画颜一行人,这是怎样一副画面?
画颜才刚迈出第一步,眼眶就湿润了。
从前那个跌落山崖的女孩,做梦也不敢想象的场面,居然真实地上映在眼前。
她终于还能够亲眼见到她那可爱的师父们。
盼姑激动地张开双手将画颜抱在怀里,欲语泪先流。
雷不鸣吸着鼻子,强忍住眼里的泪水,一边高兴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正风强力按压住咳嗽的声音,转向画颜温和笑道:“颜儿,义父终于在有生之时亲眼见到你安然无事,义父总算放心了。”
画颜擦干眼泪,转身一把向秦正风跪拜,愧疚道:“颜儿不孝,没能尽早回来,让义父与师父们伤心了。还害得义父您,劳思伤神,郁气内结,身心具疲。颜儿错了,请义父与师父们责罚!”
秦正风连忙将画颜扶起,“颜儿不必自责,是义父没能照顾好你,害得你跌落悬崖九死一生,历经千辛万苦,为父惭愧万分,哪还能责怪你。”
白丑神医背着双袖,上前劝道:“好了,你们二人都别相互道歉了,这外面风大,你二人又都是病人,快先回屋说话吧!”
孔耀文即刻将身后的人群分开,开出一条道路,“三哥说的是,快,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画颜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胜蓝与欣男,转身搀扶着秦正风往厅堂走去。
围观的看众已四下散去,桃园的主人来到厅堂各自落座。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客厅中的一位新面孔上。
画颜起身,走到欣男身旁,郑重地介绍道:“各位师父们,许我先向你们介绍,这位,就是豫章公主,刘欣男。”
“什么?!”盼姑霍然起身,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众人也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
画颜将欣男送到盼姑身边,“盼姑姑,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你的女儿。”
盼姑紧张得浑身颤抖,一步走到欣男跟前,哆嗦地拉起欣男的右手,果真瞧见她手上的那朵百合花胎记。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盼姑激动地握着欣男的手,迫不及待地打量着她。
因路途长远颠簸,欣男一路迷迷糊糊,直到见到了盼姑,心才安定下来。
从见到盼姑的第一面起,她便认定她是那从小失散的亲娘,她不会弄错,她早已在梦中见过她无数次。
欣男激动地扑在盼姑的怀里,失声痛哭。“娘亲,欣男终于见到你了!”
“我的儿,你受苦了!”
盼姑抱着女儿,两人一时哭成泪人,任何旁观者见了都为之动容。
胜蓝上前安慰道:“盼姑,公主一路上都吃不好也睡不好,此时身体正虚弱,还是先让公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们这样哭下去,很是伤身啊!”
盼姑听了连忙揩干眼泪,扶起欣男就往内院走,竟将身后的人一时全忘了,一边还说着:“快,回屋好好睡一觉,娘亲陪着你”
画颜目送那母女二人走远,心中无限感慨,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如此又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孔耀文似乎早有预料,他起先问道:“颜儿此次这般匆忙,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画颜转身,看了众位师父一眼,遂走到堂中央郑重跪下,拱手道:“各位师父,颜儿此次回来,一是为画家一门报仇雪恨。二,是为助民反政,重获新生。然,颜儿自知势单力薄,遂想恳请师父们助我一臂之力!”
还未等秦正风起身相扶,长生上前单手将她扶起,义愤填膺地说:“我等回家才知晓,原来朝廷竟如此心狠手辣,荒废无道!只恨我远游在外,不能亲手将他们擒拿!颜儿放心,就算大哥与其他师父们不同意,我长生之处,定是二话不说,义不容辞!”
雷不鸣跳起身,不服道:“谁说只有你愿意帮忙?这事哪能少得了俺?!”
“对!有需要我们之处,颜儿尽管发话。”孔耀文举着鹅毛扇忙站出来说道。
秦正风微笑着站起身,走到画颜的身边说道:“颜儿跟义父与师父们还这么客气?画兄与我是结拜的兄弟,他含冤离世,我为顾全大局,没有及时将朝廷那贼人歼灭,至今悔恨不已。你刚刚所说之事,正是义父我心心念念之事!只是如今这个重担还得让你来挑,义父老了,是该让位了!”
“大哥!”众兄弟起身,同时高呼。
画颜惶惶退拜,“义父!颜儿不敢当此重任!”
许久不曾发言的白丑神医,这时却站起来说:“我相信大哥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颜儿,你行事果断,判断敏锐,善谋略,且心怀天下,有大将之风范。由你继承桃园堂主之位,最佳不过。我等这辈年长之人,终究是快要隐退江湖了,将来这天下,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就听你大师父的话吧!”
“对,颜儿,这堂主之位,非得只有你才能继续发扬光大!”孔耀文也上前劝道。
秦正风拉着画颜的手,点头说道:“你师父们说得对!义父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义父对你有信心!”
“可是,这还是太匆忙”
不等画颜说完,秦正风便拉着画颜往门外走去。
“众位!且停一停,听朽夫一言!”
周旁正在专注练功的人们,听到秦正风的召唤,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连忙了上来。
秦正风凝视四周,见人到得差不多,方才说道:“众位!众所周知,太后因一己之私,千方百计陷害我的结拜兄弟,画太守一家,害得画太守与画夫人,含冤致死!我秦某,与朝廷势不两立!”
说着,他将画颜拉道到众人眼前,继续说道:“我的义女画颜,也曾被陷害跌落悬崖,几经生死,受上天庇佑,方才化险为夷。
凡我桃园之士,必热血忠肠,恢豪四方,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今是该到了我们复仇的日子,你们可愿加入我们?!”
众人被秦正风一番热血之言鼓舞,加之他们早已对朝廷愤恨在心,个个眼冒怒火,挥着膀子,响亮答道:“我们愿意!誓死跟随堂主!”
“我们愿意!誓死跟随堂主!”
秦正风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继而又说:“可是,如今老夫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是该了到了交榜的日子。但是,老夫要告诉你们的是,继承堂主之位的人,其能力也绝非平庸之辈!她就是画家的后人,万民拥戴,集希望于一身的老夫的义女,画颜!”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从秦正风的身上转移到了画颜的身上,使得她一时慌然无措。
雷不鸣本身是个热性子,又听秦正风一番热血之言,心情更加澎湃,他用他那粗糙的手掌一抹满脸长须的面颊上的热泪,激动高呼:“大哥!你说得对!朝廷无道,已不单是画家一门的仇恨,而是大家的!颜儿是你的关门弟子,能力自然无话说!俺是绝对服,俺”雷不鸣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失声哽咽。
所有人被雷不鸣的情绪带动,也纷纷感慨起来。
孔耀文笑着调侃道:“难得雷大侠说出这么一番激动人心,语言顺畅之言来。”他又转向秦正风道:“大哥,你得好好表扬一下二哥!”
说着,熟悉雷不鸣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秦正风笑着点头道:“二弟一向从不让为兄失望,为兄甚感欣慰。”
他又转向众人问:“对于桃园堂主继承人,你们可有不信服者?”
众人从低落中回神,纷纷张着脖子应道:“服,当然服!我们早就等着画颜小姐带我们打回京城的那一天!”
“是啊!我们心服口服!”
白丑神医走到画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一切还有师父们在,你只管向前走。”
画颜感激地点点头,望着满院一腔热血之士,她的心情也随之震荡,她坚定地走上前,扬起双手,大声道:“众将士们!请随我一道,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众人呼应:“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相应声之洪亮,长久悠远,可震撼神州大地。
一位新的武林盟主即将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