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净如洗的蓝空下,零零散散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安全地降落在了道路上,夏蝉们又开始了他们的早市,热闹地叫唤着,潺潺而流的溪水们忙不停歇地与青石碰撞出清脆欢愉的歌声,绿油油的草儿们也都生机勃勃地舒展它们的身体,露出灵动的笑脸。那不知疲倦的鸟儿,声声地嚷嚷着,似是想要告知仙女,原来她的轻纱掉落在了这座墨绿的青山上。
宓文卿目不暇接地望着四处美丽的景色,她大呼了一口这林间的空气,顿感清甜怡人。耳边还不时传来妙女动听的歌声,转眼瞧去,只见三三两两清丽脱俗的女子挽起宽裙阔袖,正在溪边浣洗衣物,一根细带挽起的青丝下,流动着一双双清澈的眼眸,净白如玉的双手拂动着千层波纹,那似是嵌着红宝石的双唇还不时阖动着发出这杳杳的天籁之音。美丽如画的景象将宓文卿看得目瞪口呆,不禁感叹,自己还能见到这世间如此之美境,当然这是她在二十一世纪时所无法想象的。
一路上秦正风一行人默不作声地赶着路,连平时粗狂豪放惯了的雷不鸣也一声不吭,只是垂头闷闷的踢着石子解闷。宓文卿紧牵着盼姑的手跟在后头,她望着个个神情严肃,紧抿着双唇的这一群人感到奇怪,那玉面神医的面庞更是比在武林大会上显得冷漠。压抑的气氛让宓文卿不敢多说一句话,直到走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后,大家的神情才有些缓和。只见穿过身后的一条青砖建造的无人的小巷子之后,一座饱经沧桑的老宅呈现了出来,那座老宅恐怕是这条街道最为破旧的一座房屋,宅子门墙上外表涂漆的一层白泥已经脱落一半,将开裂的土砖赤露露地露在外面,宅顶上的瓦片覆盖着一层层厚厚的青苔,似是火烧过的漆黑蔓延在门槛的四周,门板上的黑漆爆裂着束束白色的条纹,门上的狮口圆铁环生了半圈的铁锈,然而在这样一座破旧的门墙上却挂着一副一尘不染的牌匾,只见黑漆的匾上写着“义庄”这两个大字。
“老爷,你们回来了。正好,赶着午饭,马上就好啊,快进屋歇歇。”
一个穿着灰色长布衫的老人家,站在门口迎接,他一边不停的在他那灰布长衫下摆左右两边擦拭着那双湿湿的布满老茧的双手,一边笑容连连地引着他们进屋。另有四个穿着黑色劲装高大的小厮,站在老人家的身后,见秦正风一行人回来,便训练有序的昂首挺胸地站至整齐的一排,静候着。
秦正风微微点头,便直径穿门而入。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地的进了里间的院子,各自回了房门。宓文卿并未跟着盼姑回房,而是在这院子里来回穿梭,好奇地打量着这房子里的摆设。只见一入大门,便出现了一个四合院形式的院子,院子的两侧各有着三间房间,院子的中央是一个大厅,大厅里的正前方呈放着一列列牌位,和一个供香炉,厅门前的两侧各摆着三张木椅,然而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秦正风一入门便进了这大厅,他久久地站在堂前,望着眼前的牌位出神。宓文卿站在门旁瞧着,不敢进去打扰,只远远见到那最近的牌位上写着“玄风堂第四十九代堂主主秦闫溯”的字样。
宓文卿遂转身往大厅的右边走廊走去,只瞧见这边的后院里有一间更大的房间,一块块黑色的丝布做成的门帘被风吹得来回的摆动,晃动着的黑布使她看不清房内的景象,她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房间里的梁柱上挂着一只小小的灯笼里闪出微弱的亮光,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瞧个仔细,于是摸索着走了进去。
宓文卿用手触摸着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摆放着许多的东西,房间里非常的安静,在炎热的夏天里,难得有一间这样阴凉的房间,像自带空调似地。还好窗边的光线稍微比较清晰,她慢慢地摸索到窗边,借着微光往屋内瞧去,这才发现原来整个屋子摆满了好几排整整齐齐的长方形黑色的箱子!而且除了门口前一条小小的通道,左右两边几乎各摆放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新鲜事物,以及这间屋内奇形怪状的陈设,不得不勾起了宓文卿强烈的好奇心。
她朝最近的黑箱子走去,正准备推开箱盖,可是当她近距离接触箱子的时候却感觉有些奇怪,嘴上却说不上来。
她用手抬了抬箱盖,却怎么也打不开,她又用力地一推,箱子纹丝不动,她却跌了个大趔趄。
“难道这里是藏了什么重要之物”宓文卿再一次上下打量着这个黑箱,然而仍然一无所获。
她又跌坐在地上并未起身,又将头靠在箱子上休息了会,屋里的凉气降低了外面空气炎热的烦闷。
她将手脚紧贴着地面,透心的凉爽使她待在这间屋里十分的惬意,竟忘了之前稍感奇疑的地方。可是她的手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四,丝丝滑滑的,她拿起那东西照着光仔细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原来是一束长长的头发!那头发竟然是从她背靠着的箱子里洒落出来,垂在地面上的。宓文卿立马吓得跳了起来,所有不曾注意的细节一下子全涌入她的头脑里,箱子里的头发?一模一样的黑色箱子?......义庄?!
“这......不会是......停尸房吧?!”
宓文卿刚想呼救,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惊着这里沉睡的死人,她颤颤巍巍地用脚探索着来时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正见到门口的光亮,便快速地往前跑去,却不知撞到什么东西狠狠将她弹坐在了地上。宓文卿吓得大惊失色,眼也不敢抬,大呼道:
“有鬼啊,救命啊!”
“小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哪里有鬼?快别喊了,是我,郝管家呀。”
宓文卿一听有人说话的声音,慢慢睁开用手蒙蔽的双眼,一瞧,原来是刚刚门前迎候的老人家。
“老爷爷,这里怎么会有死人啊?”
宓文卿见是熟人,便不那么害怕,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我们这里的义庄就是专门收留无亲人送葬的人。盼姑正到处找你,你先跟我出来,我慢慢跟你说。”
老人家说完将宓文卿拉到门外,又将门口黑色的门帘仔细的掩盖好,这才转身带着宓文卿慢慢走至前院。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到这义庄来了?”
老人家牵着宓文卿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从山上摔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无家可归,是秦大侠和各位大侠收留了我。”
虽不忍心对这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撒谎,但也实属无奈。
宓文卿一路跟着老爷爷回到了前院,见秦正风依然站在大厅堂前一动不动,正想上前,却被老爷爷拉住了。
“丫头,别过去了,老爷现在恐怕正在伤心呢,哎......”老爷爷摇头叹气道。
“秦大侠为何伤心?”宓文卿不解地问道。
“哎,我们家老爷,是最为义薄云天之人啊。如今为光复玄风堂往日清明正义,重返武林,却不成想......”老爷爷望着秦正风的背影叹息道。
“秦大侠既然是玄风堂堂主之后,为何却在这义庄?”宓文卿也朝老爷爷瞧的方向望去,又问道。
“玄风堂前堂主是老爷的父亲,三十年前被江湖仇家惨遭杀害,前堂主夫人和玄风堂的几名得意手下也在那场大杀戮中惨死,玄风堂至此一蹶不振。可是前堂主死前曾训诫老爷不许为他寻仇。我还记得前堂主说过,恩怨相报何时了,并命老爷要多行善事,为百姓造福祉。我跟了老爷一家四十年了,我知道玄风堂一门全是豪情义士,却不知是哪个黑心鬼,连这么好的人都要杀害......”
老爷爷说着说着眼里不禁泛起了泪光,他用那粗布衣袖,擦了擦浑浊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家老爷听从了前堂主的话,他遣散了玄风堂余下的人,玄风堂门堂成了普通的民宅,起先是救济些无家可归之人,可那些人先后病死,又无人安葬,这里就成了义庄,我家老爷毫无怨言地照料他们的后事。时间一长,近里的街坊都知道我家老爷心善为人处事厚道,且又是玄风堂后人,所以街坊们一有什么事都找我家老爷出主意,我家老爷倒成了半个断案的知县老爷了。”
老爷爷说到此处,却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雷大侠,玉面神医他们也是玄风堂的人吗?”宓文卿仰头问道。
“不是,玄风堂的人死的死,走的走,除了老爷和我这个管家,已经没人了。六位大侠同我家老爷一样,也是命苦之人啊,都是缘分,他们注定要与我家老爷结为一家人......”
“鬼丫头,跑哪去了,让我好找,快,跟我回房好好洗洗,看你这黑兮兮的一身。”
正当老爷爷准备继续说时,盼姑走了过来,将宓文卿带回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