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金从大理寺归来,一炷香后,毒发身亡的王寺丞尸首已经移交而来。这一次死者七窍渗出了绿液,且其身体出现了紫斑,检尸使一下子便认出这是中了“鸩羽散”才有的现象。而在死者的身上确有一瓶不明液体。
“翡翠色,摇晃后现出银丝。正是鸩羽散!”检尸使语气里有几分惊诧,便立马将瓶子还了回去。他拿出银针探向死者耳内,果然拉出绿丝七寸。
“这等禁药,怕是不简单呐。”检尸使不禁感叹。
张楚金看着手中刚接过的素瓶,接着从怀中拿出在徐章桌下找到的那枚瓶子。无疑,它们的外形一致,就连瓶底刻有的印记都无明显差别。此刻他对这些瓶子是否为官窑所出,有所怀疑……五品官用的瓶子竟然到处都是。
另外王寺丞所中的“鸩羽散”,是三大禁药之一,而禁药绝非普通药铺随意购买之物,他再联想起鬼市一行所见所闻……白鹤楼三个字便再次浮现于他的心中。
“接下来交给检复使吧。”张楚金说完便离开了殓房。
他刚走回左侍郎衙,继续翻阅起那些清武会一案留下的卷宗,但很可惜并没有进一步的发现,一切都和他所了解的差不多。内库的那部分会不会找到更有用的内容?张楚金这么想的同时,又不得不考虑起进入内库的困难。单单是整个申请流程就很复杂,很是花费时间。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堂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脸上有了焦急之色。
白羽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张楚金尤豫了一下,叫来之前去东市的衙役,问起了陈记帛庄的事。
“分利……倒真是与徐章的说法对上了。”他听完衙役的描述,苦笑道。
原来陈记帛庄的老板名叫陈录,陈录承认与徐章相识,却只说那些帛锦,是徐章在他那里投入钱帛后取得的后期分利。不过张楚金打从开始,就没有想过指望底下人真问出多重要的东西出来。这就是他又安排欧阳枫三人前去的理由。
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公廨大门外,目光望远,却没有半个熟悉的身影靠近。
总不能他们遇到麻烦了吧……张楚金有些担心,再三斟酌后,他便立刻叫人牵马过来。而正如他的猜测那样,欧阳枫等人在到达陈记帛庄前,遭遇了伏击!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一把飞刀直冲欧阳枫的面门而去!
好在欧阳枫反应及时,在加之有温怜叶和张白羽二人于一旁相助,对面一击落空。
他们从大庭广众之下一直到偏僻巷尾,最终四人在一处旧宅子里堵住了紫衣剑士。或可说是紫衣剑士将三人引至此处。因为按照欧阳枫的下肢不便,即使有四轮车也终究是慢人一步,更何况这名紫衣剑士不但腰间持剑,手中还有飞刀,是同时用两把武器的高手!
当然,对此不管是欧阳枫还是张白羽和温怜叶,都心知肚明。但于他们而言,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不迎上去便可惜了。特别是欧阳枫更是无法轻易退却……因为这人不管是从衣着还是携带的两把武器,又或者是那张面具,都非常独特,与二十年前袭击他的人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温怜叶看到紫衣和面具,立刻想起鬼市白鹤楼里,但此时立于破院中的男子的紫衣与当时那些人并不同。白鹤楼的紫衣是贴身衣袍,且衣上并无明显的纹路。而眼前之人所着紫衣是类似胡衣那种,褶皱处还有花纹,且他另着紫色兜帽和披风,最重要的是它的材质是蜀锦,在阳光下散着光泽,丝线做工皆是上品,白鹤楼那些紫衣根本比不了。
“我是谁不重要。”紫衣剑士笑声爽朗,若非眼下双方呈对立之势,旁人听到,或许以为这是老友相聚的场景。
这人刚笑完,马上又隔着面素色面具挑衅道:“没想到你命那么大,居然只废了两条腿。而且还去了鬼市,并平安归来。不过……”话音就此落下,这一次,他手中之物换成了腰间的那把剑!
闪着银光的长剑一端狠狠地刺向了四轮车的正面。而坐在车上之人这一次并没有躲避,而是从袖中扔出一支毒镖,紧接着又以金线及银针刺飞向来人。一旁的张白羽擅长用剑,从斜下方刺向紫衣剑士的腹部!温怜叶则是在敌人右侧扔出一只毒虫至其颈部,下一刻她则是快速移动到对方的后侧,用一瓶化体水倒向其后背!
“莫非你也是白鹤楼的?”她冷声道。
然而紫衣剑士的身形敏捷,当即滑向右侧空隙逃脱,唯有化体伤及了他!而欧阳枫耳鬓的一缕发丝也被其手中之剑割断了!
“白鹤楼?你这么说不算错,但很可惜那种地方于我而言,就算是全毁了也无所谓。”他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很冷漠。
温怜叶等三人闻言一惊,但他们紧接着转向,继续对敌人发起攻击!
尤其是温怜叶面带怒色,喊道:“竟敢伤我师父!”她第一个冲过去,将怀里一堆药都撒向了那人!
紫衣剑士一个转身,躲开了大部分的药粉,但或许是不小心吸入了一部分,他猛地咳了起来。张白羽乘机跳过去,刺中了对方的左侧肩头……他们正要乘胜追击,紫衣剑士突然飞快后跳,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其急促的呼吸声,已显示出其同时应对三人有些吃力。
“二十年后的重逢,你长进不少呀。不过若只凭你们三人,对付我还不够。”紫衣剑士似乎并不恼怒,继续笑道:“凡事适可而止。如今的局面足够你们交差了。若是想着什么都追根问底,到时候不好收场的是你们那位左侍郎,而非旁人。”
此人说完,马上撑开一把紫伞,伞内飞出了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飞虫,直接朝着欧阳等人而来!
张白羽第一次见到这种攻击方式,拿起剑就下意识地后退。而欧阳枫则是面色阴沉,以金线与银针将那些飞虫快速穿透……但当他们从飞虫身上收起注意力时,紫衣剑士只留下一道紫色残影,人迅速跳出院墙而走。
张白羽见状,最先怒骂道:“狂徒!有种就别逃啊!”
而温怜叶这一次竟然没有打趣张白羽,而是默默来到了欧阳枫身前。她蹲在那里,左手抓住师父的手,看了一眼师父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飞刀,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你们俩怎么不说话?那个老东西最后是什么意思?”张白羽这时才回头,不知状况地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