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年也笑了笑,“你不是说了价儿了嘛,六千,我看不到。”
“看不到你可以还一口啊,生意嘛,都是谈的。”
“我再想想。”莫小年一边说,一边后退了几步。
“你看看你,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能吃了你不成?”油腻中年甩甩手,“你这小哥真有意思。”
莫小年没再应他,直接退出了围观的人群。
这事儿他确实还没琢磨明白。
如果是个局,他能想到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是“赃物”,交易完成、油腻中年拿钱走了之后,失主会带多人出现,然后纠缠。
就算闹到警署,失主必会有确凿的人证物证,甚至在警署也有打点好的关系。
而买主,最后掏了冤枉钱,只能等抓到油腻中年才有可能获赔。
但既然是做局,油腻中年早就没影了。
正琢磨着,有人从后面拍了莫小年肩膀一下。
莫小年扭头一看,是桂生。
“我说你怎幺半天不回来,看热闹哪!”桂生笑了笑,“什么情况?”
莫小年压低声音,言简意赅说了说。
桂生听完,也不由上前探头看了看,而后回来对莫小年说道:
“我给你说,这种事儿多了,没准儿是哪个王爷家的东西,让下人出来卖。”
“他们要面子怕丢人,自己不露面我可以理解,问题为什么不送铺子里呢?”莫小年问道。
桂生解释:
“直接送铺子里怕拿不准价儿啊!
所以先在古玩铺子集中的地方,假装摆出来卖,为的是探价儿。
你说的托儿,可能就是个打配合的,如果有人应价,那个打配合的会抬价。
总之不会在这里卖出去。”
莫小年想了想,“我觉得不象是这么回事儿。”
“你的意思,就是做局的?”
“你这么一说吧,是不是做局的我也吃不准了。”
“要不你把黄酒给我,你留下再看会儿,我拿回去给老秦,他得做菜哪!”
莫小年叹口气,“算了,我跟你一起回吧。这东西太蹊跷了,我再看也不会出手,好在刚才硬是上前,已经欣赏过了!”
“对嘛,没啥好看的了。”桂生迈步。
两人就此回了铺子。
中午吃上了老秦做的红烧甲鱼,确实不错。
饭后,莫小年出了铺子,溜达着却又到了火神庙。不过,九桃天球瓶和油腻中年都不见了。
莫小年在周围打听了一番,说那九桃天球瓶没卖出去,油腻中年又用包袱包好背着走了。
中间甚至有人出到过四千,但是油腻中年最低只能让到五千。
火神庙经常摆摊的摊主告诉莫小年,从来没见过这个油腻中年。
莫小年便又走回了铺子。
这个乾隆官窑粉彩九桃天球瓶,莫小年在前世也没亲眼见过这么大的。这一世见到了,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出手,多少有点儿遗撼。
但让莫小年没有想到的是,他并非和这九桃天球瓶只有一面之缘。
而且相隔时间不长,就在第二天,竟然再次见到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莫小年去赴何上善的赏画之邀。
到了白米斜街的宅子,又是那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大男子开了院门,带他去了二进院。
何上善站在堂屋门口,笑呵呵说道:“你运气不错,今天除了欣赏李唐的《春牧图》,还能欣赏一件乾隆官窑!”
“乾隆官窑好是好,但跟李唐的真迹相比,还是有些多。”莫小年拱拱手,“何爷,
看来您不仅懂画,还懂瓷器。”
“比一般人是懂。”何上善摸出烟来,递给莫小年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不过呢,这件乾隆官窑,是我朋友的东西。他前天从景德镇来京城我不是去火车站接的嘛,他才是真正的瓷器高手。”
莫小年点了烟,“您的朋友从景德镇来京城,还带了一件乾隆官窑?不怕路上碎了啊何上善摆摆手,大笑说道:
“不是从景德镇带来的,是本来就存在我这里的。
不过,存在我这里,却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可是,这家伙昨天和我打了个赌,就把这乾隆官窑输给我喽!
所以今天你来了,我就可以随意拿出来让你欣赏!”
莫小年一听,好嘛,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用大几千的乾隆官窑随便打赌?
两人灭了烟,进了堂屋,那张黄花梨大案上,已经平铺压好了李唐的《春牧图》。
莫小年细细看了一遍,“何爷啊,光这些密密麻麻的题款和收藏钤印,价值都很高啊!”
“那是自然!这东西原先是宫里的!书画一类,太监是很难偷出来的,谁弄出来的你就明白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一下子买了两幅,一幅李唐,一幅夏圭!南宋四家得其二!”
“夏圭的呢?”莫小年问。
“我只答应给你看李唐,可没答应给你看夏圭,再说了,夏圭那幅不在这里。”何上善习惯性摸了摸大鼻头,“好了,李唐我也得收起来了,给你看乾隆的大瓶子!”
何上善小心卷起画轴装盒,莫小年在一旁笑道,“何爷,我要是以后作假做旧啥的,
能从您这里描点儿钤印啥的么?”
“你还想作假做旧?”何上善瞪眼。
“您别误会,我不是以此牟利,纯属爱好、学习、研究。”
“那到时候再说,或者你要是蒙个洋人,特别是倭国人,我也能支持你。”何上善一边说,一边将书画盒放到了大案子一侧。
接着,他开了屋角大柜,从里头抱出一个大包袱来。
何上善又把包袱放到了大案子上,然后解开了。
竟然就是那只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
莫小年有点儿懵圈。
要是昨天莫小年只是围观,没有上前细看,还不能如此确定。
饶是如此,莫小年还是又上手翻看了底款。
没错儿,青花六字篆书款:大清乾隆年制!
“不用研究,真品无疑。”何上善见莫小年的样子,还以为他在鉴别真假。
“何爷,您的朋友,是一个看着很油腻的中年男人吗?”莫小年却问道。
“你这个词儿用的有意思!用油腻形容人。”何上善连连摆手,“那当然不是,我这个朋友比我小,三十来岁,不说玉树临风,起码不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