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
李逸在柏谷坞军民联欢,煮了八宝粥,还杀了猪,煮坨坨肉吃。
翻了身的佃户们现在把李逸看的比佛祖还高大,巴不得李逸就常驻,只是天下没不散的宴席。
李逸也终究要回洛阳,
这顿八宝粥、坨坨肉也是分别宴。
阳光璨烂的中午,风不是很大。
露天开席,
大家弄了些松针铺洒在地上,连芦席都不用铺,露天为席。
每人一碗八宝粥,一碗坨坨肉,再来一碗白菜豆腐汤。
村民们觉得这已经是无比的丰盛了。
大家高兴的圪蹴着,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
那嘴上的油光,泛出的都是他们的高兴和满足。
“大兵,过来呀,坐这一起吃。”
十岁的张兵,因头发里虱子太多,便干脆把头发全剃了,身上的旧衣也全换下了,
穿的是李恩泽的衣服。
李恩泽比他大些,而且身材也结实,衣服穿在张兵身上便有些肥大。
这小子吃了医师开的打虫药,连拉了几天的虫子。
如今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就是还是太拘束,吃饭也只是一人缩在角落。
李逸招手让他过来,
“饭前洗手没?”
“洗了。”
李逸看他的手,挺干净,指甲里没有那黑黑的泥垢了。
“以后要记住保持干净,坐在这一起吃饭吧。”
李逸看到他碗里的坨坨肉已经吃完了,豆腐白菜汤都吃光了,“没吃饱吧,自己再去添,别吃撑就行,吃个七八分饱,
不够就添。”
大兵这小子胃口极大,十分能吃。
李恩泽道,“我带你去添。”
刘黑子手抓着一大块坨坨肉,这肉连骨带皮的,煮熟后就撒了点盐,但吃起来也挺过瘾。
“那小子真是运气好,能被司徒收在身边。”
现在的张兵,虽然剃了头发换了衣服,身上干净整洁了,但眼神举止,都还带着几分拘束不自在,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的土气。
可谁都知道,这小崽子时来运转了。
就跟李恩泽那小子一样,在李家普济院呆了几年,然后如今跟随李逸身边跑腿侍从,言行举止,已经很不一般了。李恩泽的将来,肯定不会太差,至少也是个李家管事,混的好,说不定还能跟刘黑子一样,成为一名官员,甚至封爵呢。
李恩泽和张兵又都打了一份回来,
两人吃起东西来都很猛,
狼吞虎咽,速度奇快。
那坨坨肉一口接一口,都不带停歇的,几大口就吃完一块,看他们吃东西有时都仿佛是一种享受。
“那么小的家伙,吃东西却跟狼一样,好,能吃就好,命硬着嘞。”刘黑子感叹着,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可惜他年少时没能遇到李逸。
那时可没肉吃,光吃苦了。
第二份吃完,
张兵没再去打菜,他把自己的汤、粥都吃完了,还仔细的舔干净了碗,一滴粮食也没浪费。
“吃饱了?”
“饱了。”
“几分饱?”
“有九分饱了。”张兵小声答道,司徒说吃七八分饱就好,可他还是贪心多吃了点。
李逸笑着摆了摆手,李恩泽便叫他一起去洗碗。
“恩泽这小子挺不错的现在,”萧十二赞赏。
“经历的多,便早熟些。”
机会给了,但还得看他们能不能自己抓住。
两少年在午后的阳光下散步,一边满足的拍着肚皮,一边在念三字经,李恩泽教一句,张兵学一句。
安元寿牢记父亲教导过的话,多听多看少说话。
李逸的年纪比他也就大那么几岁,都还没大十岁,但李逸的功绩成就,他父亲说就是他们兄弟俩加起来也拍马不及的,
因此让安元寿一定要以如师长般尊敬,如果借着这机会,能和李逸拉近些关系,能让他受益无穷。
李逸在柏谷坞的种种行为,安元寿这个年轻贵族很不解,但他还是牢记父亲的话。
夜里,
寒风呜咽,
李逸在给御宿乡的罗三写信,信中写了柏坞谷的情况,他让罗三安排些人过来这边,明年教他们种红薯玉米。
还要在这边建养猪场,带动村民合作养猪,同时这边的药材也可以收购加工,
还可以在茶仙谷那边种茶、建茶庄等。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李家派人过来这边帮扶,也是要走向良性循环,让村民们在有了田地后,不仅是要能够温饱,还希望他们能够自足和富裕。
李家也不白帮,虽然不买田,但可以搞茶园药园,搞合作养猪养牛等,合作互利,也一样是很有前景的。
不一定要杀鸡取卵。
李家在御宿乡的模式就很成功,完全可以复制到这边来。
写完信,
天色还早,李逸便坐在火炉前,亲自教了李恩泽和张兵两少年一点功课。
寒夜里,外面很安静,
“大兵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当一名府兵。”大头少年还是记得父亲给他取名的意义,府兵很尊贵,见了寺里和尚都不用低头。
“行,那你就得好好习练武艺,明天开始,我会让家将教你练武,从基本功扎马步开始,
习武是很苦的。”
“阿郎,我能吃苦。”张兵道,虽然还很拘束,可这话却斩金截铁般。
这些天,他的人生有了翻天复地的变化,他不想再回到过去了。每天晚上,李恩泽也会跟他讲讲外面的世界,长安、洛阳,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原来少室山庄田司的和尚们,也只是那么渺小。
甚至听李恩泽说他以前是个流浪的小乞儿时,他都不敢相信。
而听说如今那位魁悟雄壮的蓝田县男,堂堂四品骠骑将军,以前也只是李司徒家的佃户时,是无比惊讶的。
“好,能吃苦就行,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李逸对这少年鼓励道。
李恩泽偷偷望了李逸一眼,“阿郎,我也想学武。”
“你也想当府兵当将军?”
“我想学些武艺本事,好一直在阿郎身边保护。”
李逸笑笑,“想学本事是好事,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咱大唐啊,最重军功。
以后你们俩都好好习武,表现的好,我到时送你们一匹马练骑射,不过我给你们一点建议,
习武也不要就弃文,
文化也要学的。”
两少年激动的应诺。
天晚,
李逸自睡去,
两少年便守在屋里,一人半夜轮流值守。
屋外有禁军值守,有家将护卫,没有任何人能靠近这间屋子。
可两少年,却还是自愿守卫。
天寒,夜冷,
张兵的心却很火热,即将走出这个小山村,虽然外面的世界满是未知,可他却并不畏惧。
跟着李司徒,他感觉有了指路明灯。
甚至在这寒夜,
他守在司徒身旁,都感觉那仿佛是个太阳在一直温暖着自己。
恩泽曾对他说,普济院的少年们,都视司徒公为再生父亲,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愿意挡刀挡箭。
张兵觉得自己也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