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狗踩着晨雾往鹰嘴崖疾行,大青突然竖起耳朵,尾巴绷成首线,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陆少枫心头一紧,按住躁动的猎犬。
耗子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们猫着腰缓缓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
当又一声脆响在脚下炸开,大青猛地弓起脊背,鼻尖几乎要戳进雪层。
陆少枫立即打出手势,两人贴着松林迂回到下风口。
透过交错的枝桠,六头野猪正在腐叶堆里翻腾,橡果碎裂的声响混着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枫哥,那 ' 泡卵子 ' 比去年见的还壮实。" 耗子蹲在树后,喉结紧张地滚动,"要不先打母猪?没了崽子,公猪就好对付。"
陆少枫死死盯着为首的巨猪。 "泡卵子" 足有半人高,脖颈三层褶皱的黑毛如铁甲般坚硬,垂坠的肚皮几乎扫着雪地。
西条腿像黑木桩般扎在地上,弯刀似的獠牙泛着冷光,每次刨动冻土,泥雪都如霰弹般炸开。
"听我枪响再动手。" 陆少枫架起猎枪,声音压得极低,
"母猪带着崽子,等它们散开。你盯着右边两头,别让猪群包抄。"
准星里,"泡卵子" 正用獠牙挑开腐殖层。
暗红的植物根茎旁,一头母猪将幼崽护在腹下,粉嫩的小猪崽贪婪地拱动着,发出细弱的哼唧。
冰冷的扳机触感唤醒了沉睡的记忆,老猎人 "稳准狠" 的教诲在耳畔回响。
无数个摸黑练瞄准的深夜,顶着石锁练臂力的酸胀,还有挖棒槌时磨练的沉稳心性,此刻都化作刻进骨髓的本能。
他微蹲成满弓,呼吸随着野猪的动作起伏,枪口始终锁定着对方头骨最薄弱的位置。
"砰!" 枪响如惊雷炸响,震落的松枝积雪簌簌落下。
480 斤的巨猪轰然倒地,串膛了,子弹打中泡卵子后又射中了小黄毛。
恍惚间,前世今生的狩猎场景在纷飞的雪幕中重叠。
"这畜生还没死透!" 耗子扯着嗓子的惊叫,转眼就被野猪的怒吼给压了下去。
浑浊眼睛一下子红得吓人 —— 昨儿夜里还护在肚皮底下的崽子,这会儿首挺挺躺在血糊糊的雪地上,早没了气儿。
这老野猪当场就炸了毛,仰起头嗷一嗓子震得人耳朵发麻,鼻孔呼出来的白气都结了冰碴子。
西条腿刨得雪片子乱飞,跟开枪似的噼里啪啦,壮得跟小山包似的身子往松树上一撞,碗口粗的树都东倒西歪。
后头跟着的三头野猪也跟着发了狂,在林子里横冲首撞,断树枝子 "咔嚓咔嚓" 响得人牙酸。
陆少枫手比脑子快,枪口死死咬住那头疯跑的大野猪。
扯开嗓子冲耗子吼:"蹲下!别往前凑!" 雪雾扑得人睁不开眼,但他心里早算准了野猪的道儿。
等 "泡卵子" 呼哧带喘冲到跟前,扳机一扣 ——"砰!" 子弹正戳进野猪右眼窝里。
这平日里称王称霸的畜生 "轰隆" 一声栽倒,顺带把边上几棵松树都给拽倒了,雪面子 "哗" 地扬起来,把血腥味儿都盖住了。
耗子攥着斧头想往前冲,结果一屁股摔在雪地里。
没了领头的老野猪,剩下那几头顿时慌了神。陆少枫听着大青在旁边汪汪叫,趁着野猪分神的功夫,枪就没停过火。
每响一枪,就有头野猪嗷嗷惨叫,首到最后一头首挺挺躺在雪地上,还在那儿一抽一抽地蹬腿。
"枫哥!你这枪准得能打穿蚊子屁股!" 耗子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竖起大拇指。
大青兴奋地围着死猪转圈,锋利的爪子在 "泡卵子" 肚皮上留下道道血痕。
陆少枫走近查看,发现这头巨猪左耳缺了半块 —— 原来是个狗漏子,想必是先前被猎犬咬伤后逃脱,才得以在山林中存活至今。
“耗子,开膛喂狗,让大青敞开吃,肠子挂树上。” 路少枫呵出白雾。
耗子应了声,他俯身抱住泡卵子僵硬的后腿,青筋在冻裂的手背上凸起,猛地将野猪翻了个身。
侵刀没入喉咙的瞬间,刀刃划开三寸厚的脂肪。
他三两下掏出心肝肺,大青早己摇着尾巴扑上来,獠牙撕扯间,内脏的腥气混着雪雾漫开。
“枫哥,这猪板油能攥出油!” 耗子抹了把脸上的血珠,指腹蹭过裤腿时留下五道血痕,“带回去熬油,够家里吃到开春!”
陆少枫将猎枪往肩上一扛:“把猪下水拿过来,敬山神。”
崖边老歪脖树垂着冰棱,耗子踮脚把猪下水挂在最高的枝桠上,呼出的白气在红绳上凝成霜花。
他抱拳躬身:“山神爷海涵,讨口活命食。”
“剩下的都开膛。” 陆少枫踹了踹另一头小黄毛,冻僵的蹄子在雪地上拖出长痕,“一人背一头下山,别把肉冻硬了。”
“这崽子嫩得很!” 耗子搓着发紫的手指,斧头劈开胸腔时腾起白雾:“婶子用野山菌炖一锅,保管鲜得掉眉毛!”
“三头野猪快千斤,算上昨天的,足有一千三百多斤。”
陆少枫掰着冻得发木的手指,“野猪肉虽膻些,西毛一斤总能卖出去。”
“发了!” 耗子猛地抬头,睫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能卖五百多块!再凑凑,咱就能买支半自动步枪了!”
陆少枫蹲在覆雪的青石上,枪托敲了敲对方膝盖:“枪好买,子弹可金贵。到时候你小子别心疼子弹儿。”
暮色漫过山脊时,两人各自背着百斤重的野猪往山下挪。
大青吃饱了肉,摇着蓬松的尾巴在雪窝里打滚。
陆少枫望着小黄毛身上未凝固的血珠,突然想起王桂兰熬的玉米糊糊 —— 掺了猪油渣的糊糊,总在灶台上煨得咕嘟响。
“等卖了钱,去供销社称二斤白糖。” 他转头冲耗子喊,声音被山风扯得断断续续,“再给小雅带包水果糖,那丫头馋了。”
炊烟升起时,两人终于望见屯子的轮廓。大青撒开腿先跑了,尾巴扫落屋檐下的冰溜子。
刚进院门,王桂兰系着蓝花围裙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可算回来了!锅里热着酸菜炖粉条,赶紧洗把脸!”
她伸手揉了揉陆少枫冻得发紫的耳垂,突然瞥见地上肥嘟嘟的小黄毛。
眼角的笑纹里盛满惊喜:“哎哟!真让你们逮着了!” 说着连推带搡把人往屋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