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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他要看那青铜大门那么久呢?”
等陈怀安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内的阴影里,毕月乌才自语着问出这个在心头萦绕许久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那青铜大门上有什么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东西?”土府星眯了眯眼,神情凝重。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况且,这名升仙者身上有股极强的剑意,以前从未见过有哪个升仙者能在剑道上走到这一步,并且对方的实力甚至还在如今的华锦真人之上,他甚至怀疑那锁妖塔就可能是被陈怀安一剑斩断的。
“我是有这种猜测,但可能也是我多想了。”
毕月乌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凡人,凭什么看到我们都看不到的东西?再有天赋,他和我等仙人依旧是云泥之别。”
“说的也对。”土府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经历无数次轮回,这些凡人升仙者什么水平他们能不知道么?就连每代轮回他们最大的敌人——龙魂继承者也不过是被天神族那些大人随手捏死的臭虫。
而他们这些仙人要做的就是扮演好棋盘上的棋子,那些大人们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能往西。
毕月乌和土府星并未注意到他们身后,那在他们身前毕恭毕敬的华锦真人此刻眼底深处含着一抹森冷的仇恨。
以前华锦真人对上界的仙人只有崇敬。
哪怕这些仙人让她去死,她都觉得死得其所。
在土府星和毕月乌刚降临的时候,她依旧是这种想法。
直到……
毕月乌和土府星非要让王守一进入危险的九天炼玄阵。
一切都变了。
可能会失去爱人的恐惧几乎要把华锦真人吞噬,就好象心脏缺了一块儿般隐隐作痛,而这种痛楚也化作烈火般的仇恨萦绕在心头,深埋在眼底。
她不明白。
王守一不过才刚进入合体境,就算进去也只能拖陈怀安等人的后腿,毕月乌和土府星绝对知道这一点,为什么就一定要让王守一进去,就因为他的生命如此微不足道吗?
可在毕月乌和土府星眼中微不足道的生命却在她眼里比诸天神佛都要重要。
此刻,华锦真人死死咬着嘴唇。
她深切感受到仙与凡之间的差距。
不是仙人,她甚至都没有说话的权力。
如果她也是仙人,毕月乌和土府星多少会给她几分面子吧?
“华锦真人,那陈怀安说是你崐仑仙宫的长老,你对他有多少了解,说来听听?”
毕月乌突然的询问让华锦真人眼中煞气收敛了几分。
她沉默几秒,不冷不热地说:“回禀仙人,陈长老添加崐仑仙宫多年,乃是我的心腹之一,他天赋极高,虽然前面几次轮回都没见过,但在升仙柱的帮助下修为提升速度极快,如今已是我麾下最重要的一员战力。”
毕月乌和土府星听闻华锦真人提到升仙柱,眼里的那丝警剔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不屑和蔑视。
升仙者用过升仙柱就完全在天神族那些大人们的掌控之中。
陈怀安就算再有天赋又能如何?
就算以后侥幸成为仙人也不过和他们一样都是仆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直盯着阵盘默不作声地毕月乌突然出声:“走吧,跟着进去,前路已经探得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九天炼玄阵啊……
据说是天神族大人们布置的大阵,以天地为基,九座天井为阵眼,炼化天地镇压一切!
其中或许大帝都没进去探索过。
里面要是真的有什么仙缘,也是我等的福气!”
土府星被毕月乌说的心动,望着那青铜大门内的黑暗蠢蠢欲动。
“华锦真人,你就不必进去了,在外面守着吧。”
毕月乌回头冷冷地看了眼华锦,又道:“对了,大帝让你尽快将四枚上品天精玉髓上交。
本次轮回,你作为凌霄宫在下界的代表居然只拿到了四枚上品天精,凌霄诸仙对你非常失望!
稍后……你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
“那是因为变量搅局!”华锦真人急道:“我再怎么还是拿到了四枚,那妖域和佛国不是一个都没有吗?”
“那是你的事情。”毕月乌避而不答:“跟我说没用,至于变量是什么,要怎么处理,大帝到时候自有吩咐!”
话罢,他不再理会脸色阴晴不定的华锦真人。
只带着土府星一起步入青铜门中。
…
与此同时。
青铜大门内。
陈怀安等人正站在一处空旷的广场上瞪大眼睛默默无言。
他们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传送到这里来的。
一开始青铜门内只有一片黑暗,前后左右都看不到尽头,于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陈怀安就提议大家一起抱团走,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一下实力最弱的王守一。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们就来到了这处广场上。
好消息是,所有人都没走散,那股浓墨般的黑暗也没了。
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没有后路。
“嘶——!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张一白也忍不住发出惊叹。
头顶并非寻常日夜,而是一片混沌未开的浑浊苍穹。
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如浓汤般翻滚的灰黄气流,仿佛天地初开时的胎膜,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与荒古气息。
而他们脚下这处白玉广场,不过是这方天地的起点。
在广场的前方,无数座巨大的浮空山峰挣脱了引力的束缚,呈螺旋状蜿蜒而上,宛如一条通往天庭的登仙长阶,孤傲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每一座浮峰之上,都坐落着一座宫殿。
最底层的浮峰,宫殿尚且古朴残破,带着岁月的斑驳风化;可越往上,那些宫殿便越发宏伟壮丽。
到了中段,已是琼楼玉宇,琉璃瓦在混沌微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寒芒,甚至能隐约看到仙鹤虚影盘旋,瑞气千条垂落。
而众人的目光顺着那螺旋山峰一直望向最高处——
那里,一座几乎占据了半个视野的巍峨神宫若隐若现,被漫天呈现巨大漏斗状的漆黑劫云死死包裹。
那劫云中心,仿佛是苍天睁开的一只独眼,正贪婪地注视着下方。
无数紫金色的雷霆如同狂暴的蛟龙,在那“漏斗”中疯狂游走、撕咬,发出的轰鸣声虽隔着万丈之遥,却依然震得众人气血翻涌。
“这……这里不会是上界吧?凌霄宫?!”王守一咽了口唾沫,脸色苍白。
在这股浩瀚的天地威压下,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
以他的认知,只有上界仙人住的地方才会如此了。
陈怀安并未说话,他的目光从那遥不可及的云端收回,落在了眼前唯一的通路上。
那是一条横跨虚空、连接着广场与第一座浮峰的铁索桥。
桥身没有任何铺垫,仅由九根粗如水缸的玄铁锁链组成,在罡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混沌深渊,看一眼便觉神魂都要被吸摄进去。
而在铁索桥的桥头两侧,伫立着两尊足有十丈高的青铜巨像。
这两尊巨像身披重甲,手持布满铜锈的宣花长斧,斑驳的青铜表面刻满了晦涩难懂的符文。
它们并非死物般呆滞,那微微低垂的头颅形成一种绝对的俯视姿态。
一双双空洞的眼框中虽然没有眼珠,却透出一股几乎凝为实质的冰冷杀意。
那种感觉,就象是两尊沉睡万年的门神,正冷冷地审视着每一个胆敢踏入禁地的凡俗生灵。
此刻已无后路,唯有一往直前。
只是……
陈怀安按住腰间的剑柄,双眼微眯。
那两尊青铜象虽然未动,但他敏锐的剑心已经感应到了一股沉重如山的势,正死死锁定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
“想上山,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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