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948 两根食指的距离
圣女选拔比任何人想象中的要苛刻。
这无关个人努力,或者家境、父母乃至父母的父母的背景——血脉?
不。
就象“神秘”会青睐耕农,也同样青睐贵族。
和诞生日有关。
也与亲和力相关。
她们更要得到某个仪式的‘青眼’——
并不是每一年都有选拔。
而圣女候补与圣女候补也大不相同:多数家境殷实、小有背景的姑娘们会被父母送进修道院一段时间,抹去名声上大大小小的污点:无论怎么样,我的爱女也在圣所修行过…哪怕她和三个年轻男人…
谈过几段恋情?
这批人不会被因诞生日而筛选,也不会被考验与“神秘”的亲和,更走不到‘仪式’那一步。
她们在修道院住上一两个月,或三四个月——根据名声的好坏而延长时间,或据分娩时间而定。
然后。
被家人接走,和个不好不坏的人选迅速成婚。
这是一批。
另一批则真正是‘圣女候补’了。
她们需要被严格要求,真如修女般进行一段绝望的枯死之日——随后,脱颖而出的那一位,就是真正的圣女了。
他每天要看不少名单,听不少溢美之词,寻常姓氏压根都不会在他眼里多听留半分。
“正因为我知道这一点,现在,你才知道这一点,”老主教哑声说道:“你清楚我的立场。无论真理议会或者灰秘之争——教会理应是教会,不该参与到这种无聊的争斗中…”
他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任何冲突——他能理解审判庭的所作所为,理解那把椅子上的女人许多‘幼稚’的行为…
可他半点都不参与。
作为数次被真理议会邀请过的高环仪式者,加里·克拉托弗唯一的愿望就是…
挽回自己犯下的罪孽。
如果挽回不了。
那就…
用另一种方式‘避免’它造成更大的麻烦。
给这个世界。
只目前来说,他没法下定这个决心。
他是人,有人类的感情。
更何况仙德尔是他的…
老主教敲击膝盖,头依然低着。
“如果你的情人不愿让那孩子走上这条道路,最好尽快行动——你做过圣女候补,知道流程。”
仙德尔轻轻点了下头。
圣女…
华丽又低贱的称呼。
“谁把她的名字交到教会的?”
“她的母亲。”主教说。
“…除了人性之外,还有别的能被——”
“仙德尔。”
“你生气了吗?父亲?”
沉默。
“撕烂我的圣披,用你的手掌来丈量我的——”
“仙德尔。”
少女笑声轻快。
她象个不安分的猫儿逗弄、蛊惑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焰。
乐此不疲。
她能嗅见他的痛苦与挣扎。
当然。
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危险。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停留在三环——就三环。足够你‘有作用’,也不至于推开那扇没法回头的门…”拉托弗听着耳畔传来的痴笑,轻叹一声:“我留下的财富和权柄足够让你过…”
他说不出‘幸福的一生’。
只是一生。
“那可不行,父亲。”
仙德尔舔了舔齿缝中的烂肉,鲜红的唇上都写满了针眼大小的经文:远看去,仿佛一条条血红蠕虫的巢穴。
“我会被他落下的。”
她象寻常人家的姑娘似的,对自己的亲人撒着娇。
只是听起来稍有些毛骨悚然。
预料过。
某个男人。
然后。
一场满是鲜血的残忍故事。
他预料到开头,过程却脱了轨。
竟和他的仙德尔相处…愉快?
老主教可不认为,以仙德尔的精神状态,会忌惮伊妮德·茱提亚。
老主教轻声询问,问出了这藏了许久的问题——在他方方面面调查过对方之后产生的疑问。
仙德尔缓缓放下餐刀。
竖起两根食指。
拉长。
距离。
再拉长。
笑吟吟看着自己的父亲。
‘因为这个。’
仙德尔托着下巴,笑吟吟望着长桌对面的老人。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挥洒自己恶念的仪式者,如今仿佛风中残烛,熄灭前却考虑起自己能不能给冬日里的人带去一丝温暖:这太可笑了。
“我就要他。”
仙德尔象个捉住玩具不放的,或专门试探父母态度的孩子,很难让人分辨语气中究竟有多少真假。
“至少我在追逐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父亲,而不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幻影——教会不是最擅长干这种事吗?”
老主教喉咙里摩擦出意味不明的声音,稍作尤豫:
“这次不同,仙德尔。”
他说。
“这次,或许真能成功…”拉托弗像睡着一样闭上了双眼,虔诚的面孔在烛火中愈发圣洁:“只要我们掌握了‘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