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庞大的阴影如同滴入浓墨的清水,悄无声息地沉降。
它并未选择撞击那笼罩腐化城的污秽能量护盾,而是精准地滑向护盾与活体城墙之间的薄弱间隙一一那片短暂存在的“空窗”。
阴影无声地挤压、变形,如同幽灵般渗透而入,未激起护盾半分涟漪。
当鬼完全没入城内上空时,下方扭曲的尖塔与搏动的生物建筑群,已在星运的视野中纤毫毕现。
星运立于鬼域内核,目光如冰锥扫视着这座腐化王都的心脏。
空气中粘稠的腐化能量几乎凝成实质的紫色露珠,附着在那些蠕动、搏动的建筑表面。
他没有立刻张开鬼吞噬全城,这里是四阶战争世界三大巨头之一的老巢,那位腐化女王更是深不可测。
贸然张开领域,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点亮篝火,很可能引来致命的凝视。
谨慎,是猎手面对未知巢穴的本能。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四阶战争世界,作为世界三大势力之一的腐化者联盟的都城,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鬼域收敛了所有外泄的能量波动,化作一层极淡、几乎融入环境背景的扭曲光膜,紧贴着星运的身形。
它如同最顶级的潜行者,在鳞次栉比的尖塔与巨大生物器官般的建筑间高速穿梭。
几分钟内,庞大的腐化城内核区已被星运犁过一遍。
“没有圣域乐园的契约者:难道圣域的人没有和腐化者联盟联手?”
城中大多数建筑的外壳都覆盖着厚厚一层搏动、分泌粘液的活体组织,如同拥有生命的铠甲,
有效地隔绝了鬼域进入其中进行探查。
星运随机“刺探”了几处戒备稍松的次级建筑内部,所见唯有腐化者扭曲的享乐场景与奴隶麻木的劳作,污秽不堪,却无半分圣域存在的蛛丝马迹。
“难道在那里?”
星运看向城中心那座高耸如云的城堡。
那并非城堡,更象是一座用活体山峦雕琢而成的巨巢。
它占据了腐化城近乎十分之一的面积,通体覆盖着比城墙更厚、更活跃的紫黑色生物质外壳如同巨兽的鳞甲般有节奏地翁动、呼吸。
无数粗壮的、流淌着粘稠营养液的生物渠道如同巨蟒,从巢穴基座延伸出来,刺入周围的地面。
成千上万的普通奴隶,如同搬运食物的工蚁,在监工的皮鞭下,将巨大的、散发着腐臭的有机块茎和矿物结晶,沿着临时搭建的斜坡,源源不断地运向巢穴底部那些如同巨口般的输送孔道。
整个巢穴,仿佛一头正在贪婪进食、缓慢生长的活体巨兽。
棘手的是,鬼域在接近那活体巨巢表面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胶质。
那层搏动的生物外壳不仅仅提供物理防御,更有着生命的活性,将鬼彻底扭曲、排斥在外。
星运操控鬼域,如同阴影般滑翔至巨巢边缘一处僻静的角落。
这里位于一条巨大生物渠道的阴影下,空气弥漫着浓烈的有机溶剂气味,远离了奴隶运输的喧器。
鬼域的能量光膜无声消散,星运的身影从中踏出,靴底踩在布满滑腻植物的地面上。
他手腕一翻,那张流淌着水银光泽的【千面之假面】已出现在掌心。
面具粘贴脸庞的瞬间,仿佛活物苏醒。
冰冷的触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融合”。
面具边缘化作无数细微的银色丝线,贪婪地钻入星运面部的毛孔,深入皮下组织。
他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啪脆响,肌肉纤维在面具力量的引导下重塑、拉伸。
几秒钟内,一个与之前被他焚毁的腐化者头领分毫不差的身影出现在原地一一相同的虱结肌肉,相同的紫黑色皮下脉络,甚至连眼神中那股混浊的暴虐与傲慢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属于星运的气息被完美地复盖、替换,只剩下纯粹的腐化者能量波动,
星运扭动了一下脖颈,适应着新的躯体,随即迈着属于腐化者的、略带沉重与倔傲的步伐,走向巨巢唯一的入口一一那扇如同巨兽利齿交错的挣狞大门。
门前,立着两名守卫。
他们的形态更为“纯粹”:一个半边身体覆盖着厚重的黑色几丁质甲壳,关节处长出锋利的骨刺;另一个则双臂异化成巨大的螯钳,表面流淌着紫黑色的腐蚀性粘液。
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门外忙碌的奴隶群中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篾与残忍。
一个奴隶不慎绊倒,摔碎了怀中的结晶块,那名螯钳守卫甚至懒得呵斥,随意一钳挥出,粘液飞溅,奴隶的半边身体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惨叫着翻滚出去。
守卫们对此视若无睹,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灰尘。
当星运走近时,两名守卫的目光瞬间聚焦。
那审视的目光带着腐化者之间特有的、对同类力量层级的本能感知。
仅仅一警,确认了那熟悉的、属于腐化者的腐化能量波动以及那张“脸”嘎哎那扇由巨大生物骨骼与金属混合铸造、布满尖刺的恐怖大门,竞在沉重的摩擦声中,向内缓缓开启了。
没有盘问,没有查验身份的信物,甚至没有一句多馀的交流。
星运保持着腐化者应有的傲姿态,大步踏入。
身后,沉重的巨门再次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光线。
门扉关闭的沉闷回响在空旷的入口甬道中回荡,星运的步伐微微一顿。
这看守,这么松吗?
瞬间的错后,冰冷的逻辑链条在脑中瞬间贯通。
松懈?不!是这座堡垒的“规则”本身,就是最严苛的筛选。
那两个守卫的任务内核,绝非甄别伪装者,而是确保没有任何一只“蚁”能靠近这神圣的入口,甚至不允许那些低贱的目光沾污了这王座之门。
腐化者与凡人的生命形态差异如同天堑,是刻在基因里的鸿沟。
任何试图伪装成腐化者的凡人,在靠近的瞬间,其屏弱的生命气息、未被腐化的身体,都会象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暴露无遗,立刻招致毁灭。
守卫只需确认来者是“同类”,那么开门放行便是刻在骨子里的程序。
千面之假面那完美复刻生命形态与能量本质的效果,在这里,反而成了最有效的通行证。
甬道深处弥漫着浓重的生物酵素与腐化能量混合的腥甜气味,墙壁上的生物组织发出微弱的脉动荧光。
星运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至此,圣域乐园与腐化者联盟存在大规模合作的可能性,在他心中已降至冰点。
除非那些圣域契约者,甘愿放弃自身根基,主动拥抱腐化,将自己扭曲成这副非人模样。
以腐化者联盟展现出的、深入骨髓的排外性和基于生命形态的极端优越感,他们绝无可能与“低等形态”的异界来客平等合作。
这座活体巨巢深处,或许藏着女王的秘密,藏着腐化的源头,但唯独,不太可能藏着圣域的盟友。
随即他的身影,无声地融入巨巢深处脉动的阴影之中。
进入城堡之后,星运再次让鬼域包裹住他,然后才在城堡内转了起来。
城堡第一层的空间潦阔得令人室息。穹顶高悬,由粗壮如古树根系的紫黑色生物脉络交织而成,垂落下散发着微光的粘稠丝缕。
地面并非石板,而是覆盖着一层富有弹性的暗红肉质基垫,踩上去如同踏在某种巨兽的内脏壁膜之上。
无数粗陋或扭曲的“房间”一一更确切地说,是被生物隔膜勉强划分出的腔室一一如同蜂巢般镶崁在巨大的环形空间内壁。
星运的视野无声扫过:
黏腻的角斗坑里,几个肢体异化的腐化者正驱使着奴隶互相撕咬,断肢与污血溅在搏动的肉壁上,被贪婪地吸收。
弥漫着甜腻气味的享乐腔内,赤裸的奴隶被固定在蠕动触须组成的“软榻”上,为身上复盖着晶甲或骨刺的腐化者提供着按摩与伺奉。
更远处,回荡着非人惨叫的实验室,奴隶如同被钉在解剖板上的昆虫,在腐化能量的注射下扭曲变形—
没有新意,只有更深沉的污秽与绝望,
一圈搜寻无果,星运的感知最终锁定在一层中央。
那里,一道庞然巨物拔地而起,穿透了高耸的穹顶,如同支撑着这座活体山脉的脊椎一一一道巨大的螺旋阶梯。
每一级台阶的宽度与高度,都足以容纳一头十迈克尔的生物踏过。
粗糙的黑色岩石台阶上,覆盖着一层滑腻的、不断分泌粘液的生物膜。
只不过这个楼梯不单通往上层,也通往下层。
阶梯的基座处,三名守卫如同磐石般聂立,他们的形态比门外守卫更显挣狞。
左侧守卫,整个头颅已异化成覆盖着厚重几丁质甲壳的昆虫状结构,复眼闪铄着冰冷的红光,
四只覆盖着骨刃的节肢手臂环抱胸前。
中央守卫,脊椎异常膨大隆起,形成一根布满骨刺的狞背脊,皮肤完全晶化,折射着幽暗的紫光,双手指尖延伸出半米长的能量利爪,无声地切割着空气。
右侧守卫,下半身与地面融合,化作数条粗壮的、布满吸盘的紫黑色触须,深深扎根于肉质地板,上半身肌肉虱结,肩头生长出两门不断搏动的、类似生物炮管的器官。
他们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威压,来回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阶梯的生命体无论是趾高气扬的腐化者,还是战战兢兢、捧着沉重托盘的奴隶。
星运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即使是腐化者,有些也不能够上楼。
偶尔有形态更加挣、气息更显偏傲的腐化者靠近,守卫会微微侧身让开信道。
更有趣的是,这些被允许上行的腐化者,身后往往跟随着一至数名被锁链束缚或神情麻木的奴隶,奴隶也被允许一同进入。
而下楼,则宽松得多,任何腐化者,无论形态如何低劣或气息如何杂乱,只需靠近,守卫便漠然让开。
甚至一些手持特殊工具、行色匆匆的奴隶,也能在守卫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独自下行。
“地位?还是实力?”
鬼域内的星运揉了揉下巴,这三个看守对他而言等于没有,问题是他现在是要上去还是下去。
“上行需资格,下行无阻碍能带奴隶上去,意味着上层或许有需要奴隶服务的场所,或者—奴隶本身就是某种‘消耗品’?而能上去的腐化者,无论地位还是实力,必然高于下层。”
“果然还是上去吧。”
目标既定,鬼域的幽影如同融入空气的墨迹,无视了那三名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守卫,轻盈地向上飘升,沿着那巨大、湿滑、不断搏动着的螺旋阶梯,无声地潜入城堡二层。
二层的空间感与一层相似,但环绕阶梯入口的守卫,气息明显更加凝练。他们的形态呈现出更高级的晶化特征,体表流转的能量光晕也更为稳定,眼神中的审视如同实质的探针。星运的探查更加谨慎。
这一层的“房间”数量锐减,但规模更大,功能也更“精致”。
由巨大生物腔体改造的宴会厅,腐化者们围坐在流淌着能量液的“肉桌”旁,吞噬着由奴隶现场“处理”的活体生物。
布满精密生物仪器和能量渠道的“调教室”,奴隶在强烈的腐化能量场中被强行扭曲改造,发出非人的哀豪。
装饰着闪铄晶簇和活体壁画的“艺术”展厅,展品是奴隶在极度痛苦中被瞬间晶化的扭曲雕像。
依旧是享乐与扭曲的延伸,依旧没有圣域的痕迹,
所以星运大致转了一圈之后,就顺着楼梯继续往上。
盘旋阶梯入口处的守卫,形态愈发趋近“非人”,气息也如同不断加压的溶炉,越来越炽热、
危险。
上到第九层之后,守在楼梯处的腐化者的气息已经非常的强了,几乎已经媲美那高级腐化区的腐化领主了。
当鬼域无声地滑入第九层的入口阴影时,守在此处的三名腐化者,其形态已近乎“完美”的战争兵器。
一人全身覆盖着棱角分明的深紫色能量晶甲,关节处喷射着细微的能量流,如同一个活体能量炉芯。
另一人双臂完全异化成两柄巨大的、流淌着暗红色腐蚀能量的生物链锯,锯齿高速空转发出低沉的喻鸣。
最后一人则悬浮离地半尺,下半身是一团翻滚的、散发着精神干扰波动的紫黑色能量雾,上半身则覆盖着光滑如镜面的黑色甲壳仅仅是站在他们附近,空气中弥漫的腐化能量都仿佛变得粘稠、沉重。
而在这第九层逛了一圈之后,发现这一层这里的景象与前八层截然不同。
巨大的环形空间异常空旷、肃杀。
穹顶更高,由无数密集交织的紫黑色能量脉络构成,散发出稳定而强大的能量辉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幽暗深紫。
曾经密集的“房间”结构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沿着环形内壁分布的、仅仅十数扇宏伟门户这些门户风格迥异,有的完全由流淌的、半凝固的紫黑色生物金属构成,表面不断蠕动、变形。
有的镶崁着巨大的、如同眼瞳般缓缓转动的深红晶石。
有的则被粗大的、搏动着的生物能量渠道层层缠绕,如同某种活体器官的入口。
门户之间相隔甚远,门前的空间异常开阔、洁净,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
偶尔有一道气息强横的身影从某扇门内无声滑出,或从阶梯入口处走来,进入另一扇门。这些身影的行动迅捷、无声,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就在他的感知掠过一扇相对“低调”、由暗沉生物角质与金属混合铸造的门扉时,一丝微弱但异常的能量扰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扇门内散发出的波动,并非纯粹的力量威压,而是一种混乱的生命编织与能量强制耦合的扭曲感。
星运靠过去,发现这是一个与第九层肃杀空旷格格不入的房间。
空间不大,光线来自天花板上几盏功率极低的、覆盖着厚厚粘稠污垢的幽绿色生物灯,勉强勾勒出室内的轮廓,却将一切浸染在令人作呕的暗绿色调中。
地面上厚厚一层粘稠的、半凝固的液体肆意流淌,混合着暗红、深紫、污黄、墨绿等各种难以名状的颜色。
无数断裂、扭曲、形态各异的腐化肢体如同垃圾般随意丢弃、半埋在这片粘液沼泽里一一有覆盖着破碎晶甲的残肢,有仍在微弱抽搐的触须末端,有布满脓疱的肉块,甚至还有几颗眼球浑浊、
死不目的头颅。
房间的墙壁被一排排巨大的、圆柱形透明容器占据,
容器内盛满了浓稠如石油的漆黑液体,液体中悬浮着各种难以名状的器官组织一一搏动的心脏被晶簇刺穿,缠绕着神经束的脊椎骨,包裹在筋膜中的大脑它们在黑液中如同诡异的展品,缓缓沉浮。
房间中央,仅有的“工作区”是一张由粗糙金属和生物骨板焊接而成的“手术台”。
台面遍布深褐色的污渍和纵横交错的切割痕迹。
旁边是一个歪斜的铁皮抽屉柜,柜门半开,露出里面杂乱堆放的、各种型号的、沾满暗红锈迹和不明粘液的刀具、锯子、钳子。
此时,一个身影正站在手术台旁。
他身披一件相对“干净”的、浆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
长袍的袖口挽起,露出一双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手一一苍白、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
这双手,此刻正稳稳地握着一柄细长、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手术台上,束缚着一个——东西。
那勉强能看出曾是一个腐化者。但它的形态已扭曲到了极致:臃肿肿胀的躯体上,增生出十几条粗细不一、颜色各异的触须,如同烂泥中钻出的蠕虫,无力地瘫在冰冷的台面上。
它的头部更象是一个被强行揉捏的肉瘤,五官错位、扭曲,一只巨大的复眼占据了半张脸,另一侧则是裂开至耳根的、流淌着涎水的口器皮肤呈现出腐败的灰绿色,布满溃烂的脓疮和增生的肉瘤。
它的四肢被粗大的生物锁链死死固定在台面上,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引起锁链的哗啦作响和脓血的渗出。
一细长的刀刃精准地切入台上怪物肩脾处一块隆起的、搏动着的紫色肉瘤。
动作稳定、流畅,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污秽的紫黑色脓血混合着半透明的组织液瞬间涌出,
顺着苍白的刀刃滑落。
“医生”的另一只手,如同最灵巧的机械臂,迅速用一支金属吸管精准地吸走涌出的污物。
同时将一小块蠕动的、仿佛有独立生命的增生组织切除下来,随意地丢进旁边一个盛满绿色液体的金属桶里,发出“噗通”一声轻响。
星运的魂能感知清淅地捕捉到,随着“医生”看似破坏性的切割,一股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的腐化能量,正通过连接在怪物身上的十几根透明软管,从房间角落那些巨大的黑色容器中,源源不断地注入怪物体内。
这些能量在“医生”手术刀的引导下,如同驯服的毒蛇,精准地刺激着怪物某些畸变组织的生长,同时文在抑制另一些失控的增生。
台上那怪物的气息,就在这持续的切割与灌注中,如同被强行吹胀的气球,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提升着!
“这是在改造?”
就在星运观察的这短短片刻,“医生”的手术刀已游走到了怪物的胸膛。
他精准地划开一道切口,露出下方搏动着的、被增生肉膜和扭曲血管包裹的紫黑色心脏。
“医生”放下手术刀,从旁边一个打开的抽屉里,取出一枚约莫拇指大小、棱角分明、通体漆黑如墨、内部仿佛有粘稠黑暗流淌的结晶。
结晶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的、自发光的猩红色的纹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纯粹腐化波动。
没有任何尤豫,多恩的指尖闪铄着微弱的能量光晕,精准地将那枚黑色结晶按进了怪物心脏旁一个被刻意清理出的“空腔”内。
“呢一一!!!”
手术台上的怪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撕裂灵魂般的惨豪,整个躯体如同触电般剧烈地弓起、
抽搐。
体表所有的触须疯狂舞动,脓血和粘液从伤口、口器、甚至毛孔中喷射而出。
它那颗扭曲的心脏搏动瞬间加剧,如同擂鼓,紫黑色的血管根根暴起,仿佛随时会爆裂。
“医生”对此置若罔闻,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迅速将心脏周围的肉膜和血管组织复盖回去,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伤口上拂过,指尖溢出的微弱能量如同最细的缝合线,精准地弥合著创口。
同时,他另一只手飞快地转动连接在黑色容器上的十几个阀门旋钮。
喵一一!
所有软管瞬间停止了黑色液体的输送。
“医生”动作利落地将插在怪物身上的软管接头一一拔除。残馀的黑色液体从断开处喷溅而出,落在早已污秽不堪的地面和手术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升腾起缕缕带着焦臭味的青烟。
剧烈的抽搐和豪叫渐渐平息。台上的怪物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只剩下胸膛在剧烈起伏,那只巨大的复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瞳孔涣散,只剩下纯粹的痛苦和茫然。
但它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确实比改造前凝实、强大了几分。
“好了,”医生的声音响起,平淡无波,仿佛刚才只是在修理一件器具,“这次的改造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多多谢—多恩大人—
手术台上的怪物挣扎著,发出沙哑、破碎的音节。
它摇摇晃晃地爬下手术台。它的身体似乎更加臃肿,新植入结晶的位置在皮肤下鼓起一个不规则的包块,散发着微弱的黑红光芒。
甚至不敢看多恩一眼,它佝偻着身躯,拖着沉重的脚步,跟跟跎跎地拉开那扇沉重的门,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
这名腐化者走后,多恩没有立刻动作。
他站在原地,兜帽下的视线缓缓扫过一片狼借的手术台、流淌的污液、散落的肢体残骸。
然后,他走到房间角落一个布满按钮和指示灯的金属控制台前,伸出那刚刚擦拭过的手指,在一个刻着文本、散发着微弱红光的按钮上轻轻一点。
咔哒。
随着一声轻响,房间门外,靠近天花板的位置,一盏原本熄灭的、如同巨大昆虫复眼般的灯骤然亮起一一散发出稳定而柔和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淡绿色光芒。
绿灯亮起,如同某种信号,在这幽暗的第九层悄然传递。
灯光亮起不过片刻,沉重的生物角质门便被推开,一个身影小跑着扑了进来。
来者形态狞,全身覆盖着暗绿色的粗糙角质层,关节处长出尖锐的骨刺,头颅则异化成类似蜥蜴与甲虫的混合体,口器开合间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
他勉强站稳,布满血丝的复眼迅速扫过满地污秽,最终定格在手术台旁那抹灰袍身影上,姿态瞬间变得异常躬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多恩大人,”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小的加仑,准备进行一次1000联盟贡献度的改造。”
他伸出覆盖着粘稠甲壳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一张边缘磨损、泛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卡片递向灰袍人。
多恩并未转身,甚至没有警向那张卡片。
他正用一块沾满不明污渍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型状怪异、布满锯齿的骨锯。
平淡无波的声音在昏暗腥臭的空气中响起,如同冰冷的铁器划过地面。
“腐化原浆储备见底,适配晶种仅馀一枚。最多支撑600贡献度的改造份额。做,还是不做?””
闻言,加仑那张本就因高度异化而扭曲的脸庞,肌肉瞬间僵硬、抽搐。
暗绿色的角质层下,紫黑色的血管如同虾蚓般暴起、搏动。
七天!他象条鬣狗般在分配处外苦等了七天!
倾尽所有积蓄,才换来这次宝贵的“升华”机会,憧憬着能一举突破瓶颈,在女王可能发动的圣战中多几分活命的资本。
如今,期盼中的盛宴骤然缩水成勉强果腹的残羹冷炙!
沉默如同粘稠的沥青,灌满了这间污秽的手术室。
只有角落容器里悬浮的器官组织在漆黑液体中微微沉浮,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
加仑布满血丝的复眼死死盯着多恩那纹丝不动的灰色背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最终,一个沙哑、干涩的字眼从挣拧的口器中挤出:
“做。”
加仑沉默了半响,最后还是选择了改造。
最近因为神圣教廷的教皇突然发疯的原因,女王极为的愤怒,已经有了和神圣教廷开战的想法。
所以现在能提升一点实力,就提升一点,多提升一点,就多一点存活的可能。
多恩终于转过身,兜帽的阴影依旧深重,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张污秽遍布、血迹斑斑的手术台。
加仑躺了上去,冰冷的金属和凝固的污物触感通过甲壳传来。
多恩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设置好程序的机械臂。
几根末端闪铄着能量微光的透明软管,如同毒蛇般刺入加仑体表甲壳的缝隙,深深扎入血肉。
接着,多恩的手伸向工具架一一没有选择精巧的手术刀,而是握住了一柄沉重的、斧刃遍布锯齿和倒钩的恐怖骨器。
那骨器通体惨白,斧刃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干涸血迹和细碎的骨渣,散发出浓郁的血腥与暴戾气息。
改造开始了。
没有优雅的切割,只有野蛮的破碎与重塑!沉重的骨斧带着沉闷的破风声落下,狠狠砸在加仑覆盖着厚实角质的肩肿处!
咔!噗!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与血肉撕裂声同时炸响,
暗绿色的坚硬甲壳应声碎裂,紫黑色的污血和粘稠的组织液如同被挤压的脓包般喷溅而出,溅射在冰冷的墙壁和多恩的灰袍上。
加仑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非人的痛苦嘶吼,身体在锁链束缚下疯狂地扭动挣扎。
多恩对此置若罔闻,骨斧再次扬起、落下。
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骨骼的断裂、筋腱的撕裂、以及腐化组织被强行摧毁的闷响。
同时,连接在加仑身上的软管剧烈地搏动着,浓稠如石油的腐化原浆被高压泵入他残破的躯体。
这些毁灭性的打击与注入的狂暴能量,仿佛在加仑体内开辟出新的“河道”,强迫他早已定型的腐化之躯朝着更强大、更扭曲的方向野蛮生长。
鬼域的幽影如同凝固在房间角落最深沉的黑暗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星运甚至让鬼井展开了第二层的鬼域。
此刻的鬼域,已非简单的光影扭曲,其内部的灵魂能量被调整到近乎绝对静止的状态,如同融入空间背景的“真空泡”,彻底隔绝了自身一切能量辐射与信息扰动,
时间在血腥的敲打、能量的奔流与压抑的嘶吼中流逝。
数十分钟后,改造接近尾声。
加仑躺在手术台上,如同被彻底拆解又勉强缝合的破旧玩偶,全身甲壳碎裂大半,露出下方被强行改造、覆盖着新生暗红色肉膜和搏动能量脉络的躯体,气息虽然混乱狂暴,但确实比之前强横了不少。
就在多恩伸手准备拔除那些能量软管时一异变陡生!
手术台上气息奄奄的加仑,布满血丝的复眼骤然爆发出纯粹、混乱、毫无理智的疯狂红芒!
“吼!!!”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无尽暴戾与毁灭欲望的咆哮撕裂了手术室的死寂。
加仑那刚刚被改造强化的、覆盖着新生暗红肉膜与晶化凸起的右臂,如同失控的攻城锤,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近在尺尺的多恩头颅狠狠砸下。
这一击凝聚了他体内所有狂暴的腐化能量和改造后的新生蛮力,足以将精钢砸成铁饼。
电光石火间!
多恩甚至没有抬头,就在那只巨拳即将触及兜帽的刹那,他那只一直垂在身侧、苍白修长如同艺术品的右手,动了。
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噗!
一声令人心悸的、如同熟透果实被刺破的轻响,
五根覆盖着细腻苍白皮肤、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一丝阻碍,瞬间刺穿了加仑胸前那层新生的、看似坚韧的暗红色肉膜与下方搏动的能量脉络,精准地没入其胸腔深处。
紧接着,手腕一翻,一掏。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紫黑、表面布满狂乱搏动的猩红血管、内核处仿佛有粘稠黑暗旋涡在疯狂旋转的腐化晶核,被那只苍白的手硬生生地从加仑胸腔内掏了出来。
加仑那狂暴的姿态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量。
膨胀的肌肉瞬间干,眼中的疯狂红芒熄灭,只剩下空洞与死灰,
他那挥出的巨臂软软垂下,整个身体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流逝。
多恩握着那颗兀自在他掌心疯狂搏动的紫黑色晶核,如同握着一颗刚摘下的毒瘤。
他甚至没有多看加仑一眼,只是随手扯过一根连接着盛满翠绿色液体的容器软管,精准地刺入加仑胸前的创口。
汨泊一翠绿色液体迅速注入那具濒死的躯体,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甘霖,加仑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咳咳咳—呢h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呛咳和倒气声,他空洞的复眼重新聚焦,虽然依旧浑浊痛苦,但那股纯粹的疯狂与混乱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馀生的巨大恐惧与茫然。
“多恩大人,我刚刚是被腐化了吗?”
“恩。”
多恩的回答只有一个冰冷的音节。
他走到工具架旁,拿起那柄通体漆黑、刃口薄如蝉翼的小刀。
他左手稳稳托着那颗仍在搏动的紫黑晶核,右手黑刀无声落下。
!
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黑线划过晶核表面。
一小块约莫晶核十分之一大小、边缘极其光滑、内部黑暗旋涡仍在旋转的碎片,被精准地切割下来。
“意志屏弱,贪噬力量,引动腐化反噬。”
“剥离十分之一本源晶质,以做告诫。力量之路,非无度吞噬可得。。”
话音落下,他将那被切割过的、气息明显菱靡黯淡了许多的紫黑晶核,重新塞回了加仑胸前那个还在流淌着翠绿色液体的创口内。
晶核归位,如同给濒死的引擎重新注入了内核能源。
加仑菱靡的气息如同被点燃的篝火,迅速稳定、回升。胸前的创口在翠绿液体和残存晶核能量的作用下飞速愈合。
他挣扎着从手术台上坐起,看向多恩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多谢多恩大人。”
“去吧。”
他深深躬下身,声音带着劫后馀生的颤斗,随后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间差点成为他葬身之地的恐怖手术室。
房间角落最深沉的阴影里,星运那双隐藏在鬼之后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眯了起来。
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尤如发现稀世珍宝般的锐利光芒。
他对于这名叫多恩的腐化者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兴趣。
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在腐化技艺上稍有造诣的工匠,如同摆弄户块的屠夫,观看其过程不过是满足一丝对扭曲技术的好奇。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发现了惊喜。
“瞬间压制高阶腐化者深度腐化引发的狂乱暴走精准剥离并净化被腐化意志污染的本源晶核甚至能将被深渊吞噬的意识强行拉回—”
星运轻声低语,每一个字眼都带着重新评估的分量。
“啊”
“真是踏破铁鞋—第一个撞见的‘技术工”,竟是这等掌控腐化内核的瑰宝。”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牢牢锁定了手术台旁那个再次拿起工具、准备清理狼借的灰袍身影一股冰冷的、带着绝对占有欲的灼热,在他眼底悄然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