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对秦风和狼十三而言。
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很快，他们二人便在城南一处大杂院里安顿了下来。
成了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晋地流民。
白天，他们随着大杂院里的其他流民一起。
去以工代赈处找活干。
下了工，则混迹于人流密集的茶馆酒肆门外，竖起耳朵。
从百姓口中的闲聊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一切都看似进行的非常顺利。
顺利到让秦风感到一丝不安。
他们就像两滴水滴入了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秦风压低了声音。
“陈墨的根基，比我们想象中要稳固的多！”
“平价司控制物价，以工代赈消除流民，星火院收拢孤儿。”
“这一套政策下来，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我们想要从民心方面动摇他，几乎不可能！”
狼十三手里把玩着一把从杂货铺淘来的小匕首。
头也不抬的说道。
“单论街边工坊的技术，就已经至少领先我们二十年。”
“更别提军器局这种重地，我们根本连靠近的可能都没有。”
秦风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两张纸。
“这是我今天领的大学府入学申请表。”
“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他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几个理科报考选项。
“这里，藏着他强军强国的秘密！”
“我们必须想办法考进去！”
秦风二人说完，谨慎的用余光瞥了瞥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之人。
分别消失在巷子的两头。
秦风来到一家茶馆门口，刚在门口坐下。
身后便传来议论声。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定国公重工轻文，根本就是在动摇国本！”
“长此以往，我华夏和蛮夷有何区别？”
他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清晰的落入秦风耳朵。
满是对陈墨新政的不满。
秦风掏出怀里的饼子咬了一口，眼皮都没抬。
可他耳朵的方向，却不自觉的朝话音传来的方向动了动。
暗处，一个正在擦桌子的小二。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随即将这一切，默默的记下。
与此同时，城西一条小巷里。
一个背着破旧书箱的书生，正风尘仆仆的往城里赶。
专程从鲁北赶来京城，想要参加大学府考试。
他的书箱里，没有四书五经。
只有《九章算术》、《算学宝鉴》等书籍。
他虽出身贫寒，但自幼便对算术有着痴迷的喜爱和天赋。
万物皆可算，便是他心中的世间至理。
可他的这份痴迷，换来的却是乡邻的嘲笑。
“不学圣人言，整天摆弄算盘珠子，画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就连私塾的先生，都不愿意收他。
说他玩物丧志。
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他在城里看到了定国公的告示。
当算学两个字，与经义并列出现时。
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当街痛哭流涕。
定国公这三个字，在他心中，已是神明的代言词。
他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考上！
不为功名利禄，只为自己一身所学，为定国公，为这个天下，贡献一份力量。
就在他用身上最后一个铜板，买了一个馒头。
一边啃，一边问路的时候。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一辆运送货物的马车，车轴突然断裂。
沉重的铁矿轰然滚落，砸翻了路边的摊子。
街上一片混乱。
正在附近闲逛的狼十三，瞳孔猛地一缩。
目光被断裂的车轴吸引。
嘴里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淬火不均，榫卯结构也有问题……”
虽然他声音极低，却被身边一个坐在地上揉脚的汉子听的一清二楚。
石毅紧紧握着手里的馒头，手心里全是汗。
“小兄弟，那个……打扰一下，大学府报名处在哪？您可知晓？”
石毅拍了拍狼十三的肩膀，客气的问路。
狼十三正在出神，本能的摆下攻击架势。
却又赶紧收回，看到四周的注意力都被马车吸引，才舒了口气。
“哦，就在……然后再直走，就到了……”
几日后，墨门总部。
还是南新仓附近那个不起眼的民宅。
范正峰正翻阅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情报。
情报上，记录了秦风和狼十三的详细动向。
这几日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
“有意思！”
范正峰眯着眼，露出一丝冷笑。
“这俩人一看就是顶级的暗狼，范正峰可真舍得下本啊！”
“范副门主，要不要……”
身边的墨门弟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范正峰摆了摆手。
“不用！”
“两条还没露出獠牙的狼崽子而已，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
“就先陪他们玩玩！”
他低声在弟子耳边说了几句。
“就按这样去办，记住，只试探，不要打草惊蛇！”
京城这地方，从来不缺满清派过来的细作和探子。
这些自认为潜伏的天衣无缝的暗狼。
又岂会知道。
在心意相通的夜不收面前，他们就是弟弟！
只要他们有任何异动，便会受到墨门和夜不收的重点关照。
至于为什么留着。
陈墨才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反正不管杀多少，满清都会派新的暗狼过来。
而且可能会一次比一次精锐。
与其浪费时间清理。
不如留着。
一个暴露行踪细作，远比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有利用价值。
就像当初军器局的周五。
自以为天衣无缝。
殊不知他拼死送回去的，是陈墨故意给的。
更何况，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那些出身普遍不高的暗狼。
第一次在京城吃到热腾腾的米饭。
第一次靠自己劳动拿到不菲的工钱。
第一次看到就连孤儿都能读书的景象。
他们心中那份所谓的忠诚，自然也会动摇。
回大清？
不过是继续过着刀口舔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甚至有可能活活冻死在雪地。
早就有不少暗狼，弃暗投明，找陈墨坦白身份，光明正大的留在了京城。
所以范正峰很期待，这两个新来的精锐，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陈墨随意翻着夜不收报上来的系统信息。
自言自语似的冲身边的兰儿说道。
“一条鲶鱼，能让一池子鱼游得更快！”
“这另外两条鱼，就当是给学府里那些好苗子，加点压力吧！”
兰儿嘟着小嘴，不解的问道。
“公国爷，是要兰儿去买条鲶鱼吗？”
“……”
“是啊，北边那条大鱼，也到时候关照关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