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阮大铖已被石块淹没。
等玄甲军将他挖出来之时，已经完全没了人样，失去了呼吸。
一代奸佞，就这样，被百姓的怒火生生埋没。
台下的怒火，也变成了压抑的啜泣。
一个老者跪在地上，发出哭喊。
“儿啊！爹替你报仇了！你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
他们哭喊着，宣泄着，将这数月来的痛苦和绝望，尽数化为泪水宣泄了出来。
陈墨缓缓转过身，看着台下跪倒一片的百姓。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都起来吧！”
“仇，已经报了！”
“从今日起，我陈墨在此立誓，凡我治下再有类似事情，这，就是下场！”
“法度，不再是权贵的手段，而是保护你们每一个人的武器！”
陈墨的话，掷地有声。
台下的百姓，望着高台上的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是如此的耀眼，像是一轮新的太阳，正照亮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
“定国公千岁……万岁……万万岁！”
陈墨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都散了吧，以后，应天府，将迎来新生！”
顾炎武走到陈墨面前，小声说道。
“定国公，此举虽顺应民心，却……终究是有伤天和，非王者之道啊！”
在他看来，陈墨，早晚是要称帝的。
王者，当以法治国，以仁化民。
而非纵容暴戾。
陈墨淡淡一笑，看着连连鞠躬行礼，一步三回头的百姓。
“顾大人，你错了。”
“我，从未想过做什么王者。”
“我只是想让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在未来都能活得像个人，而不是……”
陈墨摇了摇头，突然有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感觉。
他们这些人，被时代局限眼光。
没看过未来的华夏，将会经历什么。
说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定国公……”
顾炎武再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陈墨的手段，超出了一生所学的任何一种范畴。
以万民之怒，行雷霆审判。
此举，究竟是顺应天道，还是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
陈墨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
“我知你想说什么。”
“乱世，应有乱世的手段。”
“阮大铖之流，若依法处置，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今日让苦主亲手了结，看似有违天和，却能让他们心中那口积郁了许久的恶气，彻底宣泄出来！”
“只有这样，这座城，才能有真正的新生。”
顾炎武浑身一震，看着陈墨那深邃的眼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看着下面给玄甲军热情送水的百姓。
看着那些百姓脸上重新露出对生活的希望。
他终于明白，为何史可法会对这个年轻人如此推崇和信任。
自己和他之间，终究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叮！成功公审国贼阮大铖，彻底收拢江南民心！
应天府外，玄甲军大营。
刘良佐坐在帐内，浑身早已被冷汗浸湿。
震耳欲聋的操练声，每响一次，他的心便跟着颤抖一次。
外面玄甲军带来的压迫感，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感到压抑至极。
他带来的三万兵马，在这些玄甲军面前，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陈墨让玄甲军就地操练，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刘良佐双腿都坐麻了，冷汗也将他的铠甲内衬打湿。
就在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
陈墨终于回来了。
刘良佐如获大赦，连忙跪地行礼。
“罪臣刘良佐，叩见定国公！”
刘良佐跪地叩首，一动不动，不敢有半分不敬。
陈墨明知故问道。
“刘将军，你何罪之有啊？”
“罪臣不该拥兵自重，不该坐视奸佞祸国……”
“罪臣愿献出麾下三万兵马，只求定国公能给罪臣一条活路。”
陈墨轻轻走过刘良佐身边，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靴子踩在刘良佐身边发出的声音，每一下都像踩在刘良佐的心口。
“刘良佐‘献城’有功，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刘良佐心中一喜，连忙磕头。
“谢定国公！谢定国公！”
陈墨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
“只是……你麾下那三万乌合之众，兵权，便不能再留在你手中了！”
刘良佐心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也不敢发作。
虽然没了兵权，他什么都不是。
但硬要兵权，他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自己的小命。
他颤抖着抬起头，对上陈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心中那点不甘，瞬间被恐惧代替。
他竟从这个仅仅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中。
看到了尸山血海！
这是陈墨在这短短不足一年之内，看过太多苦难，看过太多厮杀才有的眼神。
“至于你嘛……”
陈墨勾起嘴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玩味弧度。
“会有墨商的人联系你，你就跟着他们在这应天府做做生意，做个富家翁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刘良佐，转身走出帅帐。
刘良佐心中一片冰冷。
这是软禁，是夺权。
可他敢反抗吗？
他不敢。
帐外震天的操练声，就是最直接的警告。
“罪臣……谢……定国公恩典……”
他无力的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只怪自己没有早点投诚。
若是当初和黄得功一起北上，说不定现在也会手握重兵，受到重用。
豫南，汝宁府，黄得功率领收编左军的十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大军，已经和红娘子会合。
豫地，至此只剩下南阳府、河南府两处还未收复。
但此刻，也无法急于求成，这两地，是整个豫地最难啃的两块骨头。
新收编的大军，也需要修生养息和操练。
半个月后，应天府府衙。
江南各地的士绅、官员齐聚一堂。
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神色忐忑。
陈墨坐在主位之上，史可法和顾炎武分坐两侧。
“各位，今日请大家来，只为一件事。”
陈墨扫视众人，缓缓开口。
“那就是，给这江南之地，立一个新的规矩！”
众人心头一紧，来了！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改朝换代，往往伴随着新的剥削和清洗。
陈墨虽有仁义之名。
他们这些人，不知会有怎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