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法想象出没有见过的东西,就像金伶,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生活。
金家在a城二环里,是一座像公园那么复杂的府苑,但金伶住在一间地下室。
好像有一年,他那时候不到十岁。
家里开宴会,一对双胞胎兄妹无意间跑到后院,发现了这间地下室。
他们趴在唯一的那扇铁窗外,好奇的往下看。
看见瘦骨嶙峋的金伶,那个小女孩用最单纯的笑容、说着魔鬼一样的话,
“你就是母亲说的那个小野种吗?”
“小野种,听说你会像狗一样在地上吃东西,呐,这包饼干扔给你,你吃给我们看看。”
“我母亲说了,伯父没有亲生孩子,将来金家的家产,都是给我哥哥继承的。”
“所以你必须听我们的话,快吃!”
那是金伶第一次和女孩子说话。
骄纵,不讲理,表面漂亮实际好坏这就是女孩子吗?
和母亲一样,像魔鬼。
“哥哥,他长得好漂亮,比我还漂亮”
“我们扔石头进去砸他,把他的砸丑一点好不好?”
那天下午,那对兄妹玩的很开心。
金伶缩在地下室角落,靠着那个生锈的大铁笼,将女孩扔进来的饼干,一点一点吃干净。
母亲,她从不允许金伶这样唤她。
她就住在地下室上面的建筑,从来不出去社交,像是在躲什么仇家。
每一天,养父会在夜幕降临时来地下室。
他总是抱着一块玉佩,独自喝酒喝到烂醉,然后恶狠狠的看向金伶。
“你为什么不像他?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你这个残次品!残次品!”
殴打,一次比一次重。
然后用一把贵族随身带着玩的、装饰着宝石的小刀,一刀一刀的割在金伶的身上。
舔掉刀刃上的血,以此来怀念心中死去的爱人。
当养父离开,母亲就会下来。
她满意的看着金伶浑身是伤,她会开心的笑出声。
有的时候,她又会很错乱,想起金伶也是她的孩子。
“你怎么这么蠢!你是不是我生的?”
“我的小城那么聪明,你怎么这么蠢笨!不准睡觉不准吃饭,把这些东西全部背出来!全部给我学会!”
倒是要感谢她呢,让金伶学了很多。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金伶离开了那间地下室,被送到城郊的一栋旧房子。
因为长大后,他越发不像姜六少,养父的出手越来越重。
他的伤一次比一次血腥,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需要医生一直在身边,随时候命。
到后来,他对止疼药和麻药都麻木了,身体也好像再也感觉不到疼。
又不知道过了几年,金伶终于等到了机会。
养父老了,开始吃各种药。
在一个深夜,金伶换了他的药那晚,那个男人再也没有醒过来。
然后可笑的事,这个男人竟然将全副身家,都留给了金伶。
金家家主么?
他要这个有什么用?
从出生起就在被折磨的他,以后要做什么呢?
只能先折磨别人了。
先是儿时那对兄妹,然后是他们的家人,然后是所有金家人
再接下来呢?
一个小时后,雪芙回到三楼。
刚才的沙发处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帮我杀了她,所以我们之间的仇恨、已经抵消了对吗?
【那,我以后要恨谁呢?我要怎么活下去呢?
雪芙读懂了金伶的可怜兮兮,无奈的轻叹一声。
走过去,帮他擦掉脸颊桃花上、沾染的一滴血,
“伶,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你所经历的这些,原本都该是我承受的过去我们都没办法改变,我们一起离开,我带你过普通人的生活好吗?”
“金家的家产对你来说是痛苦,是牢笼,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对我来说,也是笼子。”
“所以,我们一起离开吧,以后简简单单的生活哦,好吗?”
金伶眨了眨眼睛,似乎听不懂。
“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别害怕,我会教你。”
金伶垂眸看她,“小猫,你在骗我吗?”
“没骗你呀,”
雪芙仰起脸,亲了亲男人脸上漂亮却脆弱的花,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带我走的,对不对?”
金伶脸上,慢慢浮上笑容,他终于又恢复了妖媚的模样,
“亲爱的小猫,旧的东西当然要扔掉呀~还有新的在等着我呢,你说对不对?”
“行,那就再陪你玩玩好了。”
长发妖艳的男人走到甲板边,将雪芙一把推了下去。
船底在此时响起爆炸声,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于是,金伶也跟着雪芙一跃而下。
水下,密密麻麻全是穿着潜水设备的人。
金伶的人。
有人游过来、帮雪芙套上循环呼吸器。
爆炸声的轰鸣和剧烈的水波晃动中,她抬头往上看,看见一团炸开的黑云。
然后,阿冷也跟着跳了下来,坚定地游向她。
【小姐,我跟着你。
很快,谢西归和戚城收到消息。
游艇爆炸,雪芙不知所踪。
什么不知所踪,分明就是走掉了。
助理找到了雪芙留在卧室的手机,备忘录里有两条留言,分别留给这两个男人的。
戚城抢过去,先点开了给他的留言。
【戚爷,祝你前程似锦,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哈啊”
戚城气得笑出声。
一片真情,三番五次的退让,连男人的尊严都放弃不顾,最后换来一句长命百岁?
去他吗的长命百岁。
他以后再在女人身上动感情,他就是一条狗。
戚城离开后,谢西归坐了好久、才拿过手机。
【先生,您的世界太高了,也太体面了,雪儿融不进去。
【您再买一只听话的小猫吧五百万、一千万,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您再买一只更乖更听话的,代替雪儿陪您。
再买一只么?
谢西归垂下睫毛,苍凉的笑了。
傻东西,我们之间、不过都是败给了自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和心脏一样都是空落落的。
之前这些办法都不行,雪儿都不接受的话,只能自己再努力努力了。
‘谢玉,你上次说的医学实验我愿意做。
“嗯,我想通了,试试吧。”
“可以,我现在就安排飞机去国。”
私人飞机划破星辰稀少的夜,被雪芙扔掉的谢西归,离开了华国。
他即将面临未知的疼痛,未知的结果。
天幕下,山顶戚家庄园。
刚刚还很硬气的戚城,哭得像个红彤彤的泪人。
高大硬朗的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坐在卧室窗边小桌旁。
绘着繁复刺青的手臂撑在桌上,捂着自己的脸哭。
右手夹着一支烟,面前全是空酒瓶。
不远处,张天赐窝在沙发里,小心翼翼的陪着,一句话都不敢讲。
他心里也闷得慌,干脆拿起雪芙的手机玩,这是半小时前、谢西归的人送过来的。
翻看完雪芙相册,在app里翻来翻去,忽然,不小心点开了一个粉色图标。
【您的经期,已经推迟七天,请核对】
“咦?”
“小戚爷,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