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徒劳无功(1 / 1)

灰蒙蒙的混沌之海,无天无地,唯有死寂。两个忘川,如同镜面内外的倒影,却又泾渭分明。

忘川眼中燃烧着混乱的痛苦、挣扎的火焰,以及对“存在”的执着;而“忘川”,那虚无的具象,双眸空洞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渊,纯粹、冰冷,不带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没有言语,没有试探。当假忘川缓缓站起,那柄与“无”别无二致的太刀垂于身侧的刹那,战斗的序曲已然奏响。

锵——!

两道身影在绝对的静默中骤然启动!没有魂力的爆发,没有领域的展开,只有最纯粹、最本源的刀术碰撞!

这是忘川灵魂深处,对自身技艺千锤百炼的烙印,此刻却成了撕裂自我的利刃。

第一刀,忘川踏步前冲,手腕翻转,“无”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取“忘川”咽喉——七杀刀法的起手,却蕴含了更深的变招。

“忘川”身形微侧,仿佛早已预知轨迹,“无”的刀锋贴着真忘川的刀背逆流而上,反削其手腕!

忘川手腕一抖,刀势由削转崩,刀镡精准地撞开“忘川”的突袭,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在混沌中荡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第二刀,“忘川”借力旋身,刀随身走,一记凌厉的回旋斩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拦腰扫来!

忘川不退反进,矮身沉肩,【无】如毒蛇般从下方刺出,直点“忘川”肋下空档!“忘川”斩击轨迹不变,只是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扭,刀尖下压,“叮”的一声精准点中真忘川的突刺刀尖!

巨大的力量传来,忘川虎口微震,攻势被强行遏制。

第三刀,忘川眼神一厉,借碰撞之力猛然跃起,【无】高举过头,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悍然劈下!

“忘川”抬头,空洞的眼神毫无波动,竟是不闪不避,双手握刀,由下至上,一记朴实无华却凝聚了极致力量的逆袈裟斩!双刀交击!

轰!

这一次的碰撞不再是清脆的鸣响,而是沉闷的爆鸣!灰蒙蒙的混沌之气被狂暴的劲力挤压、炸开,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球体!

忘川被巨大的反震力掀飞,而假忘川脚下也深深陷入“地面”的混沌,向后滑出数米。

第四、第五刀…双方身影交错,刀光如电!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撕裂混沌的劲气,每一次闪避都如同鬼魅般难以捉摸。

忘川的刀法凌厉多变,融合了尘心的七杀剑意、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狠辣,以及自身对“无”的理解。

而“忘川”的刀,却仿佛剥离了一切“技法”,只剩下最直接、最高效、最致命的轨迹,如同虚无本身,冰冷地遵循着毁灭的最高效率。

他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杀招,或是以匪夷所思的角度瓦解攻势。

第六招,忘川一个虚晃,【无】看似刺向他的面门,却在半途陡然下沉,化作贴地疾扫的剑气!刀锋过处,灰蒙蒙的“地面”被无声切开一道深痕!

“忘川”似乎微微一顿,仿佛被这突然的变招迷惑。忘川眼中精光一闪,机会!

第七招!他旋身蓄力,【无】带着积蓄的力量,如同毒龙出洞,直刺他因变招而暴露的侧腹!这一刺,快!狠!准!凝聚了他此刻最强的爆发!

“忘川”那微微一顿的动作,竟是一个完美的陷阱!在忘川刀锋及体的刹那,他的身体直接发动了太虚身,躲过了忘川这一刺击。

同时,假忘川的左手不知何时已反握刀柄,【无】的刀尖以一个反关节的、不可能的角度,如毒蝎之尾,悄无声息地刺向真忘川因前刺而暴露的后心!

噗嗤!

一声轻响。忘川的瞳孔猛然收缩!冰冷的刀尖刺破了他精神体构成的“衣物”,触及了背后的“皮肤”。

虽然太虚身被动发动,刀尖在刺入的瞬间被虚无化,但那冰冷的触感和死亡的预兆,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

默契的后撤!

几乎是同时,两人身影暴退!忘川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忘川”则如同从未动过,重新站定,空洞的眼神锁定着对手,手中的“无”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虚无气息。

六七招电光火石般的交锋,看似平分秋色,但忘川清楚,自己落了下风。

假忘川对自身刀术的理解、对虚无的运用、对战斗节奏的掌控,都仿佛是他自身的极致升华,剔除了所有属于“人”的迟疑、情感和破绽。

“无处可藏…那就无需再藏!”忘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追求技巧的完美,他要以力破局!

他猛地将【无】收入刀鞘!那看似普通的刀鞘,此刻却仿佛连接着深渊!一股恐怖的气息开始凝聚。

灰蒙蒙的混沌之海仿佛受到了牵引,丝丝缕缕的虚无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刀鞘之中!

【无】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刀镡处的黑色漩涡急速旋转,仿佛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忘川”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那空洞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场注定徒劳的表演。

“嗡——!”

一声刺破混沌的刀鸣!

忘川拔刀出鞘!不再是单点斩击,而是环绕自身一周的圆斩!

一道漆黑如墨、不断扭曲膨胀的环形刀气,以他为中心,如同死亡的涟漪,瞬间爆发,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扩散开去!

刀法的终极形态——归无!

刀气所过之处,灰蒙蒙的混沌被粗暴地撕裂、吞噬!视野所及,皆被这毁灭性的黑色光环覆盖!无处可躲!

然而,面对这足以湮灭同阶一切存在的恐怖刀气,“忘川”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皮。那足以撕裂空间的刀气,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

无效!

太虚身,被动发动!

他的身体如同水中的倒影,在那狂暴的黑色刀气中微微扭曲、模糊了一下。那足以湮灭万物的力量,仿佛只是穿过了一道虚无的幻影,未能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他是虚无的化身,是这片精神之海“无”这一概念的具象。除非忘川的虚无能超越这精神之海本身的“无”之本质,否则任何基于虚无的攻击,对他而言都如同清风拂面。

“果然…无效么…”忘川的心沉了下去。纯粹的虚无之力,在虚无的化身面前,毫无意义。

别无选择!

顷刻间,手中的【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刀身不再是流动的暗影,而是化作了一道不断伸缩、扭曲、吞噬着周围混沌之气的活体空间裂痕!

刀柄握在手中,仿佛捏着一块灼热的烙铁,又仿佛握着沟通深渊的钥匙!一股令整个精神之海都为之颤抖的湮灭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风暴,以忘川为中心席卷开来!

几乎在忘川开启真身的同一刹那,对面的“忘川”身上,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绝望的虚无气息轰然爆发!

同样的暗色光芒,同样的活体空间裂痕之刃!然而,假忘川的真身形态,其散发的压迫感,竟比真忘川的还要更胜一筹!

那是一种源于本源的、毫无杂质、毫无人性束缚的绝对虚无!

轰隆隆!

两道象征着终焉的身影,再次狠狠撞在一起!

这一次的战斗,不再是技巧的比拼,而是虚无本源的碰撞!

每一次刀锋的交击,不再是清脆的鸣响,而是空间被撕裂的无声湮灭!

每一次移动,都在身后留下久久不散的、如同伤疤般的空间涟漪!

刀锋划过之处,必然留下短暂的微型空间裂痕,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忘川刀术尽展,【湮灭突刺】如黑色闪电,直刺假忘川心脏!假忘川只是随意地将刀身横在胸前,【无】所化的活体裂痕与突刺的刀尖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空间本身在被强行撕裂、缝合!

忘川的突刺被硬生生挡下,甚至一股更强的反震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那尚未完全成型的虚无裂痕竟被“忘川”一刀斩得扭曲、崩散!反噬的力量让忘川气血翻涌!

战斗的天平在缓慢而坚定地倾斜。“忘川”的攻击永远快一线,防御永远稳固一分,对虚无之力的运用更是达到了化境。

他仿佛是忘川所有技巧、所有力量的完美优化版,剔除了所有属于“人”的弱点。真忘川的每一次反击都被完美化解,每一次防御都显得险象环生。

他身上的暗色光芒在一次次碰撞中略显黯淡,而那活体空间裂痕的刀身上,也隐隐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致命的破绽!

在一次激烈的近身缠斗后,忘川被假忘川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斩震退数步,身形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就是这不足十分之一秒的空隙!

假忘川空洞的双眼骤然锁定真忘川!他手中的“无”并未挥动,但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时光长河奔腾的灰白色气息,却毫无征兆地、如同瞬移般,瞬间笼罩了真忘川!

并非刀光,而是时光熵烬之力的直接侵蚀!

真忘川只感觉一股冰冷到灵魂深处的力量瞬间渗透全身!他仿佛听到了自身“存在”在时间长河中被冲刷的哀鸣!构成他精神体的“物质”、“能量”、“信息”,其时间流速被疯狂加速!

他的衣角开始风化,他的发梢开始变得灰白、枯萎!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衰老”和“消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哼!”一声冷哼从忘川口中发出!

灰白色的时烬之力在他体表疯狂肆虐,试图将他加速风化为一捧尘埃。但他体内的深处,一股浩瀚、磅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碧金色光芒骤然亮起!

那是丰饶药师的赐福,是丰饶令使的不朽本质!

时间在忘川的身体上,失去了它最强大的武器——死亡!

灰白色的时烬之力与碧金色的丰饶之光在他体表激烈交锋,发出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响。

忘川的身体在灰白与碧金的光芒中交替闪烁,衣角在风化与再生之间循环往复!

剧痛依旧存在,那是时光冲刷带来的撕裂感,但存在本身,却在这股绝对的力量下,岿然不动!

“我…不死不灭!”忘川眼中燃烧起疯狂的战意!

他硬顶着足以让封号斗罗瞬间化为枯骨的时烬之力,无视了身体传来的剧痛,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魂力,疯狂地灌注到手中的【无】中!

刀身瞬间变得近乎透明!仿佛从实体遁入了真实与虚幻的夹缝!忘川的精神高度凝聚,无视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只剩下那个冰冷的、虚无的倒影!

这一刀,超越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时间的阻碍!他的身体,在忘川挥刀的瞬间,其“存在核心”——那个由纯粹虚无概念构成的“点”——已经被刀锋锁定!

刀锋消失!

下一刹那,那透明的、带着绝对否决意味的刀尖,已经毫无阻碍地出现在了假忘川的“胸膛”位置!不是刺入,而是直接“出现”在那里!

刀锋触及!

一股足以令任何存在都彻底消亡的力量爆发开来!那是从根源上抹除“存在基理”的终极审判!

“忘川”的身体,在被刀锋触及的刹那,只是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地模糊、闪烁了一下!

没有物质分解,没有信息消散,没有因果断裂!那透明的刀尖,仿佛刺入了一片绝对的空洞!

否决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片纯粹的、代表“无”本身的概念,无声无息地容纳、吞噬了!

仅仅一瞬之后,“忘川”的身影重新凝实,毫发无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刚刚被刀尖“出现”的地方,空洞的眼神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仿佛在说:否决“虚无”本身?何其荒谬!

轰!

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顺着刀身传来!忘川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武魂真身的光芒剧烈摇曳,手中的【无】发出一阵痛苦的嗡鸣!

绝望!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上忘川的心脏。

无论他使用何种力量——纯粹的刀术、增幅的武魂真身、强横的湮灭突刺、诡谲的虚痕滞断、霸道的时烬斩,甚至是这号称绝对抹杀的第八魂技——在“忘川”面前,都仿佛失去了意义!

对方总能更快、更强、更完美地应对!他是虚无的化身,是这精神之海规则的体现。想要战胜他,似乎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忘川”没有追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活体裂痕之刃微微低垂。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点点地挤压着忘川的生存空间。

他似乎永远占据着那微妙的、令人窒息的上风,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斩落。

符林的金丝眼镜镜片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

忘川精神之海内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虽然无法直接观测细节,但忘川本体气息的每一次剧烈波动——爆发、受挫、强攻、反噬、衰落——都如同最清晰的信号,被符林精准捕捉。

“果然…纯粹的虚无对抗虚无,如同以水灭火,徒劳无功。”符林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验证的定理。

“丰饶的不朽,可以抵抗时烬的冲刷,却无法成为进攻虚无化身的武器。断灭因果律…否决‘虚无’本身?逻辑悖论。目标无效,反噬严重。精神体熵值提升73,稳定性下降至危险阈值边缘。”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空间,落在了森林结界中,那被草木之灵环绕、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摇曳的黎晓星身上。

“变量‘黎晓星’,意识活性低于临界值12,灵魂链接通道‘萤火’状态:极度脆弱,但…尚未断绝。”

符林指尖在空中优雅地划动,如同指挥家引导着无形的乐章。“‘智识’指令:启动深层意识牵引协议。坐标:忘川精神之海核心冲突区。能量注入:维持通道最低稳定阈值。”

一股无形的、纯粹由精密数据流构成的“引导力”,悄然渗透进黎晓星那残存的、几乎消散的意识深处。

这道力量没有唤醒她,也没有给予她任何额外的意志,只是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小心翼翼地维系着那道由丰饶之力、暗金烙印和她自身“守护”执念构成的脆弱桥梁,并将她无意识的、飘散的意识碎片,轻柔地、却不容抗拒地,引向忘川精神之海内那风暴的中心——两个忘川对峙的战场!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黎晓星。”符林嘴角勾起那标志性的、优雅却毫无温度的假笑,镜片反射着冰冷星穹的光芒。

“善良的种子,在绝望的土壤中,往往能催化出更深刻的‘虚无’…真是令人期待的课题。”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与某个无形的存在对话。

“纯粹的虚无,如同一潭死水。而情感,哪怕是残破的、濒死的守护执念,却是投入其中的石子。涟漪,会带来扰动,会打破那完美的、令人窒息的‘均衡’。”

符林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虚空,如同在敲击键盘。“‘丰饶’与‘毁灭’的烙印在你灵魂中交织,你对世界那源自灵魂残缺的、近乎偏执的善良…这些,都是‘变量’,是打破镜渊死局的关键。”

他眼中闪过一丝纯粹学者般的好奇光芒:“观测‘情感共鸣’对高维虚无概念化身的干涉效应…数据价值,或许能超越‘阮·梅’对生命编织的某些推演。可惜,她此刻大概还在某个遥远的星域,研究她的新课题吧。”

符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随即又恢复了绝对的理性。“不过,眼前的样本,已然足够珍贵。”

忘川的精神之海。

忘川单膝跪在灰蒙蒙的混沌之中,【无】所化的活体裂痕插在“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武魂真身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精神体被撕裂般的剧痛。

反噬带来的虚弱感和假忘川那如同山岳般压来的无形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忘川”依旧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那空洞的眼神锁定着真忘川,仿佛在等待他彻底放弃抵抗,回归虚无的怀抱。这场战斗,似乎已经失去了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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