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狗啊。
苏取跃跃欲试,挑衅地晃手。
站在最前面的是第二位魔神阿加雷斯,俊秀苍白,肩膀上站着一只眼神犀利的鹰。
他与其他魔神外放的暴戾不同,显得更为沉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肩头鹰的羽毛,灰蓝色的眼珠如同结冰的湖面,映出苏取勾手指的动作。
“你,过来。”
阿加雷斯肩头的鹰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双翅猛然展开。斯文孱弱的魔神本人被锁链带着晃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近乎玩味的流光。
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脖颈——那像征着束缚与臣服的金色锁链所在之处。
阿加雷斯顺从主动地走到了苏取触手可及的距离内。
他微微垂下视线,看着比他矮上不少的新主,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吾主。”
没有激烈的反抗,没有屈辱的挣扎,以一种近乎诡异的乖巧和冷静,回应了挑衅。
这反应反倒让准备大干一场的苏取有点意外。
她不确定地偏了偏头。
那只注视她的鹰也跟着歪歪头,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似咕噜的轻鸣。
苏取伸手。
鹰尤豫了一下,锐利的爪子微微收紧又松开。
它似乎衡量了片刻,最终展开翅膀,轻盈地一跃,从阿加雷斯的肩膀,落到了苏取伸出的手臂上。
近距离地打量着这位新主人,喉咙里再次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噜声。
苏取抬起手臂,和这只鹰平视,指尖戳进它胸前的羽毛。
“咕!”鹰受惊地虚张翅膀,察觉没有危险,又慢慢放松下来。
羽毛里的温度比苏取想象得还高,又软又热,苏取欣喜地连戳几下,嬉皮笑脸扭过身,牢牢抓住鹰爪子不撒手:“这个归我咯!”
“吾主,我们都是你的。”
阿加雷斯缓缓开口,声音是长久没有说过太多话的微哑。
“真的吗?”
苏取脚尖随意踢起一块小石子,那石子骨碌碌滚远处,她顺手一指:“你,把它捡起来。”
第七位长着乌鸦头的男人身材高挑颀长,沉默了一瞬,便微微弯下了腰,优雅拾起了那块石子。
身影一晃,如同雾气般消散,又在苏取面前不远处重新凝聚。他的形态不象阿加雷斯那样清淅稳定,带着些虚幻感。
拂去上面的尘土,平静地将它托在掌心,递过来。
苏取再丢,他再捡。
好脾气地一声不吭。
苏取又找茬:“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对我不满意吗?”
“吾主,”阿加雷斯开口:“我们在时间的流逝中丧失了大部分力量,他们早已失去发声的能力。如果您肯赐予力量,或许有可能重新恢复声音。”
“哦…原来都是哑巴啊——傲慢没给你们?”
哑巴军团没有因这句话愤怒,非人的瞳孔专注锁定着她。
“那位先生只是帮助我们查找合适的人类暂时寄居,只有拿到《所罗门之钥》并与我们有缘者,才能真正使用、喂养我们,才是我们真正的主人。”
阿加雷斯抬眼:
“在被囚禁的第一个世纪,我试图挣脱禁书的束缚,杀光了所有想要使用禁书的人。”
“在被囚禁的第二个世纪,我以力量引诱人类自相残杀,为自己找到了一点乐趣。”
“在被囚禁的第四个世纪,我找到了合适降生的容器,但人类寿命太过短暂,只能不停更换…我开始觉得厌倦无聊。”
“在被囚禁的第十个世纪,我发现我的力量在逐渐削弱。”
“我们厌倦了循环但也恐惧消散。等待太久,见证了无数贪婪、恐惧、野心勃勃的灵魂在禁书的力量下燃烧殆尽。直到您出现,吾主,您是能够长久使用我们的人。”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灰蓝色的眼珠一错不错地凝视她。
单腿屈膝,缓缓下跪。
苍白冰凉手指托起苏取的一只手,“我们将一切献予您,做您最忠诚的狗。”
那些非人的瞳孔中,燃起的幽暗火焰不是疯狂暴戾,而是于绝望漫漫长夜后,终于窥见的一丝微光。
……
第三学院。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一进门就被撞了个满怀。
鹰受惊扑腾着要去啄他,被苏取挡了一下。
拉斐尔拼命把高大的身体蜷缩塞进她怀里,对自己的体型没一点数。
苏取感觉自己衣服很快湿了,捏他的耳朵:“别哭了,你给我洗澡呢?”
拉斐尔顺着力道抬起脸,泪眼朦胧地抽搭:“老婆我好想你…”看见她身后的哑巴男团,声音一梗,哆嗦着问:“老婆…他们是谁?”
苏取看他瞪大的眼睛,似乎天都塌了的表情,故意逗他说:“他们啊,我找来随便玩玩的。”
拉斐尔傻傻地数过去:“一、二、三……”
基璐帕手指搭在她另一边肩膀上:“实验室器材不能泡水。”
苏取这才拍拍蠢蛋天使的脸,“开玩笑的,别哭了,你没有鼻涕吧?要是敢把鼻涕抹我身上,我就揍你。”
“没有。”听她这么说,拉斐尔破涕为笑高兴摇头,自己把眼泪擦干了,带她进实验室去看进度。鹰和军团都留在外面。
他们是可以再收回七十二柱内的,但她是个好主人,他们都主动投诚了,也不介意让他们在外面放放风。
想想她要是被关一千年,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炸穿世界。这些被憋疯了的魔神比她想象的还要害怕孤独。
“你们可以在学院内四处转转。”进门前,她对唯一能交流的阿加雷斯说:“不要伤人和破坏建筑就行。”
阿加雷斯垂首:“是。”
换了相应的衣服进到实验室最里面,基璐帕给她看那只被喂胖了的异虫。
拉斐尔则亦步亦趋,尾巴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偶尔还要伸手替她整理一下不存在褶皱。
基璐帕:“这一次s级和a级异虫倾巢而出,全军复没,可能百年内不会再生。目前我们研究出来的传送设备大约只能支撑使用三至五年。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你的帮助。”
苏取忽略在她后腰碰来碰去的咸猪手,沉思说:“时间也足够了。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