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凯旋
爱琴海的晨光洒在比雷埃夫斯港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如碎金。战舰“康斯坦丁一世”号在希腊海军舰队的庄严簇拥下,缓缓驶入港口。
岸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从港口入口到雅典市区的道路两侧,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希腊民众,蓝白两色的国旗如同翻滚的海浪,淹没了每一寸土地。
孩子们举着画有康斯坦丁一世肖象的牌子,老人则捧着东正教十字架,眼中满是期待当“康斯坦丁一世”号的舷梯缓缓放下,国王康斯坦丁一世的身影出现在顶端时,巨大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爆发,瞬间压过了港口的汽笛与礼炮。
“国王万岁!”“万岁!希腊万岁!”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民众挥舞着国旗,将手中的鲜花向战舰抛去。
康斯坦丁一世身着深蓝色军装,胸前佩戴着希腊最高军事勋章,神情沉稳却难掩眼中的光芒。他没有选择乘坐早已备好的镀金马车,而是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骑上了一匹雪白的骏马。
在皇家卫队的护卫下,他开始向雅典市中心行进。
这条路,成了一条鲜花铺就的凯旋之路。沿途的民众纷纷将橄榄枝和月桂叶抛向他的脚下,青翠的枝叶很快铺满了路面。激动的市民几乎冲破了士兵组成的警戒线,想要更近距离地看一看他们的国王。
两旁的人们双手举起一边拍手一边跳跃,嘴里还喊着国王万岁。
是这位君主,带领希腊收复了失地,实现了数百年的梦想。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挤到路边,泪流满面地亲吻着康斯坦丁一世马蹄踏过的土地,口中喃喃着:“祖先的土地,终于回来了——”
抵达雅典卫城脚下的宪法广场时,阳光已升至半空。
广场中央搭建起一座巨大的观礼台,台身装饰着蓝白绸缎与胜利女神雕像,希腊政府的所有要员、各国驻雅典使节包括英国和俄国使节在内,以及东正教会的最高主教们,均已在此等侯。
广场上聚集了数十方民众,却安静得只剩下风吹动旗帜的声音,所有人的自光都聚焦在缓缓骑马而来的康斯坦丁一世身上。
康斯坦丁一世翻身下马,在主教的祝福下登上观礼台。
他站在卫城的背景前,古老的帕特农神庙立柱在阳光下巍峨嘉立,仿佛在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当他拿起话筒,广场上瞬间陷入绝对的安静,数十万道目光紧紧锁住他,期待着胜利的宣言。
“希腊的儿女们!”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广场,坚定而充满力量,带着穿透人心的感染力,“今天,我们站在这里,站在我们祖先的土地上,不仅是为了庆祝一场战争的结束,更是为了庆祝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他展开手臂,指向北方,声音愈发激昂:“马其顿,回来了!色雷斯,回来了!伊庇鲁斯,回来了!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创造了辉煌的文明;数百年后,我们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拾起了属于希腊的荣耀!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胜利,这是整个希腊民族的胜利!是每一个为解放事业流血牺牲的士兵的胜利!是你们,每一个心怀信念、坚守家园的希腊人的胜利!”
广场上爆发出短暂却热烈的欢呼,很快又恢复安静,等待着国王继续发言。康斯坦丁一世的语气渐渐深沉,多了几分庄重:“但这顶胜利的桂冠,也带来了更重的责任。我们收复的土地,曾饱经战火的摧残;我们的同胞,还需要时间重建家园。从今天起,我们将用手中的剑犁,将战争的废墟变为和平的花园;我们将用法律与文明,将新获得的土地,牢牢溶铸成希腊永恒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扫过观礼台上的各国使节,语气带着坚定的自信:“让世界看到,希腊不仅是拥有古老历史的英雄,更是能守护和平、推动进步的现代巨人!我们将以开放的姿态拥抱世界,更将以坚定的意志守护我们的家园!”
演讲在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中结束。
此前领导克里特独立的克里桑托斯主教即将成为希腊的牧首,为凯旋者送上桂冠的任务就由他负责。
他走上前,将一顶用橄榄枝编织的桂冠送到康斯坦丁面前,康斯坦丁高高举起桂冠郑重的将他戴在头上。
台下突然响起一声清亮的呼喊:“君士坦丁十二世!”
君士坦丁十一世,是东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这君士坦丁十二世的意义不言而喻。
下一秒,凝固的氛围被更炽热的欢呼打破,民众不约而同地高举手臂,齐声高喊:“君士坦丁十二世!君士坦丁十二世!”
呼喊声如同浪潮般席卷整个广场,将罗马的荣光与希腊的新生紧紧相连。
演讲结束后,盛大的阅兵式正式开始。
国歌响起,《自由颂》的旋律在广场上空回荡,这场阅兵既是对胜利的庆祝,更是向国民与世界展示希腊的新生力量。
首先走来的是参与过色雷斯平原决战的主力步兵师。
士兵们身着军装,肩扛步枪,以标准的行军步速前进,步伐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广场上形成震撼的节奏。
人群为他们爆发出最热烈的欢呼,不少民众激动地挥舞着国旗,向这些英雄致敬。
紧接着,一支与众不同的部队映入眼帘。
这是“阿基利斯团”,由国王以该团团长的名字命名,他们在战争初期便取得了首次胜利,之后又在坦佩谷战役中立下功劳,是希腊军队中的精锐力量。
当他们行至观礼台前时,全体成员齐刷刷地停下脚步,向康斯坦丁一世行注目礼,齐声高喊:“为了国王!为了希腊!”
声音洪亮如雷,康斯坦丁一世起身抬手,向他们致以最高的敬意。
随后,骑兵部队登场。
骑兵们手持马刀,背负卡宾枪,骑着健壮的战马,以标准的行军速度控马徐行。他们保持着严整的队形,马蹄踏在地面上,形成整齐的“嗒嗒”声。民众们纷纷起脚尖,为这支部队送上欢呼。
盛大的庆典在日落时分结束。
雅典的天空被染成温暖的橙红色,万家灯火渐渐点亮,街头巷尾仍能听到民众的欢笑声与庆祝的歌声。
康斯坦丁一世回到王宫书房,褪去军装,换上常服,他走到书桌前,铺开信纸,提笔给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写信。
柏林会议后,希俄关系的本质已发生变化,希腊不再是需要俄国庇护的弱小者,而是拥有可观领土与战略地位的地区力量。
信中内核是修复希俄关系:先感谢俄国在希腊解放事业中的牺牲与援助,满足沙皇作为“东正教保护者”的虚荣心与历史使命感;再解释柏林会议上希腊的立场是小国在大国博弈中的必要决择,并非对俄国的背叛,为沙皇理解希腊行为提供台阶;最后表达对两国传统友谊的珍视,提出共同规划巴尔干和平蓝图的愿景,暗示希腊愿成为合作者而非挑战者。
写完后,他盖上王室火漆印,命人以最高机密等级发送。这一决策首先源于对俄国政体的精准拿捏。
在沙俄,君主的个人好恶与意志对外交政策起决定性作用,官僚体系与军方最终围绕沙皇运转。
康斯坦丁与亚历山大二世的良好私交,是希俄关系的重要资源,私人信函能绕过充满怨气的俄国外交部与强硬派军方,直接诉诸最高决策者的情感与理性,这是效率最高、阻力最小的君主外交。
其次,这是希俄关系从依附到互利的重新定位。战前两国是保护国与被保护国的关系,如今康斯坦丁在信中强调“希腊是小国被迫做痛苦决择”,并非单纯示弱,而是委婉宣告希腊已成长为有内核利益、能独立决策的成熟国家,试图将关系定义为两个主权国家的战略互利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是为希腊争取战略缓冲期的关键一步。希腊当下最迫切的须求是消化新获领土,进行内部集成与建设,这需要时间与稳定的北部边境。
若与俄国交恶,北方的保加利亚可能成为俄国反希腊的前哨,边境将永无宁日,希腊需维持高昂军备,拖垮经济建设。
修复对俄关系,内核是稳住北方,为发展争取时间,只要俄国保持中立甚至有限友好,希腊就能安心经营南方,降低保加利亚的威胁。
同时,这也是希腊在欧洲均势中增加筹码的策略。与俄国保持良好关系,能让希腊在英国面前拥有更多自主性。
英国需要希腊制衡俄国,若希俄关系完全破裂,希腊将彻底沦为英国棋子,失去讨价还价能力;而不和但未破裂的状态,能让希腊在英俄之间扮演更有价值的角色,从两边获取更多利益。
当然,康斯坦丁也清楚这种修复的局限性。
战略信任已受损,俄国精英层会始终警剔希腊的亲英倾向;双方在保加利亚乃至未来君士坦丁堡问题上的根本利益冲突无法消除;关系本质已从父子变为邻居,可以和睦相处,但必然心存戒备,不可能回到过去。
但即便如此,维持这种有限合作,对希腊当下的发展而言,已是最优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