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雅典王宫,会议厅的雕花木门刚打开,便涌进诸位大臣。财政大臣攥着叠得整齐的帐本走在最前,眉头紧锁地反复摩挲着帐本边缘;军事大臣紧随其后,靴底敲击石板的声音沉稳有力,腰间的佩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从欧洲而来的学者们已提前抵达,几位技术顾问正围着长桌,低声讨论着钢铁冶炼的基础参数;负责航运的官员则摊开希腊沿海地图,用指尖在港口标记间来回比划。
特里库皮斯最后走进来,手里捧着修改后的工业化预算方案,纸张边缘因反复翻阅而有些发卷。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康斯坦丁走到主位坐下,将方案轻轻推到桌中央,“昨天和特里库皮斯敲定了大致方向,今天要把每个项目说清楚。各位有疑问或补充,随时开口。”
他话音刚落,财政大臣便率先起身,将帐本重重放在桌上:“陛下,我得先泼盆冷水,目前希腊的债务已占去年财政收入的三成,之前向法国借的款项虽未到期,但每年的利息就够让国库紧一紧。现在要推进工业项目,光靠现有收入远远不够,要是找不到新的资金来源,再好的方案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特里库皮斯立刻接话:“大臣的顾虑我明白。关于工业原料,我已和普鲁士沟通,后续将直接从他们那里进口煤炭与钢铁半成品,通过官方协议锁定价格,避免市场波动带来的额外成本。”
财政大臣低头翻了翻帐本,笔尖在纸上快速计算:“直接进口能保障原料稳定,但前期资金缺口还是不小。我建议发行‘工业建设国债’,面向雅典的富商、贵族以及海外希腊侨商发售,承诺年利率四厘,五年后分期兑付。这样既能筹集到激活资金,又不会给民众增加税负,还能让支持工业化的群体共享发展收益。”
“这个办法可行。”康斯坦丁点头,“国债发行要由财政部门全程主导,公开认购流程与资金用途,每季度公布项目进展,让投资者清楚钱花在了哪里。另外,针对海外侨商,可额外给予‘返乡投资优先权’,未来希腊工业企业招商时,优先考虑他们的合作须求。”
解决完资金问题,特里库皮斯顺势提起钢铁厂计划:“关于小型钢铁厂,我们计划以比雷埃夫斯港为起点,那里有废弃船只可拆解,钢材不用外购,还能省下运输成本。之前从普鲁士带回的技术团队,已把焦炭炼钢的技术要点整理成手册,后续会由他们指导本土工匠实操。第一批先培训二十名工匠,从拆解船只、筛选钢材开始练手,三个月内争取炼出第一炉合格钢材,优先供应造船和机器维修。”
“工匠的选拔要严格。”康斯坦丁补充,“从军队退伍士兵和沿海铁匠里挑,既要能吃苦,又要愿意学新技术。薪资可以比普通工匠高两成,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军事大臣这时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陛下,既然普鲁士愿意合作,那军事工业能不能也纳入计划?目前希腊军队的步枪、火炮还得从外国买,要是能有自己的兵工厂,既能节省军费,又能随时调整装备规格。”
康斯坦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提得正好。普鲁士已答应从奥本多夫兵工厂挑选五十名技术工人来希腊,他们不仅能帮我们建小型兵工厂,还会带教希腊学徒。兵工厂先从维修武器开始,慢慢过渡到生产步枪零件,最后实现整枪制造。后续钢铁厂炼出的高强度钢材,正好能供应兵工厂,形成联动。”
军事大臣猛地挺直腰板,声音都亮了几分:“有了这些工人和技术,军队的装备自主就有盼头了!我这就去筛选兵工厂的选址,优先选靠近铁路支线的地方,方便原料运输。”
“先别急,还有航运的事要议。”负责航运的官员这时插话,指着地图上的比雷埃夫斯港标记,“比雷埃夫斯港的现有船坞只能修小型渔船,要发展造船业,得先改造船坞,加深半米,拓宽船台。前期先造中小型货轮,主要用于希腊沿海运输,比如把伯罗奔尼撒的粮食运到雅典。等技术成熟了,再造大货轮乃至于战舰,开拓东地中海的货运航线。这不仅能解决本土运输难题,还能带动木材加工、五金锻造等配套产业,让工业化形成良性循环。”
“还要培养造船工人。”康斯坦丁补充,“从渔民里挑有经验的,让普鲁士来的技术工人带教,同时在船坞旁建个简易学堂,教他们看图纸、算吨位。等我们的货轮能稳定航行,还可以承接东地中海小国的货运订单,增加航运收入,反哺工业建设。”
会议过半,康斯坦丁话锋一转,看向几位化学学者:“各位先生,除了工业生产,医疗也不能忽视。希腊的军队和民众常受疟疾、伤口感染困扰,却没有药物。我想让你们牵头建一个药物研究所,在做基础化学研究的同时,研究药物。所需的仪器我会从普鲁士协调进口。”
最后,特里库皮斯提起了最关键的原料问题:“陛下,不管是纺织厂还是后续的工业发展,都需要大量棉花、橡胶等原料。本土产量有限,长期依赖进口不仅成本高,还容易被列强卡脖子,是不是该考虑规划原料产地?”
这话一出,会议厅瞬间安静下来。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人小声提议:“去非洲怎么样?比如刚果或者东非,不过我们对这些地方的了解,大多来自商人的传闻,说那里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目前列强还没完全掌控。要是能在那里创建原料基地,或许能摆脱对进口的依赖。”
“刚果和东非确实有潜力,但现在不是开拓的时候。”康斯坦丁摇头,“一来我们对这些地区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地形、气候、资源分布都是推测,没有准确勘测数据;二来这些地方离希腊太远,运输成本高不说,开拓殖民地需要大量军队和资金——我们现在连工业激活资金都要靠国债筹集,根本没能力支撑海外殖民。不过,我们可以把这些地方列为长期目标,先派探险队去实地考察,记录真实地形、气候,收集当地土着的生活习惯与部落分布情报,摸清资源到底有多少、能不能开发。等过几年有了基础,国力增强了,再着手开拓也不迟。”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后停在突尼斯的位置:“短期来看,突尼斯是更现实的选择。它靠近希腊,海运只要三到五天,原料运输成本低;目前由奥斯曼控制,但奥斯曼对那里的管控很松散,当地部落对宗主国也多有不满;而且我们通过过往商人的反馈,知道突尼斯有大片可耕种土地,能种棉花、橄榄,还有丰富的磷酸盐矿,这是重要的工业原料,信息比非洲那些地区可靠得多。”
“可奥斯曼毕竟是它的宗主国,我们直接插手会不会引发冲突?”财政大臣还是有些担忧。
“不用急着动手,先从经济渗透开始。”康斯坦丁语气从容,“第一步,派商人去突尼斯开商铺,把我们的工业品卖进去,同时以合理价格收购当地的棉花和矿石,慢慢让突尼斯依赖我们的商品与收购渠道;第二步,在突尼斯建领事馆,派官员收集当地政治、经济情报,和对奥斯曼不满的部落首领搞好关系,提供少量武器和物资支持,换取他们的信任;第三步,等奥斯曼内乱或列强注意力被其他地区吸引时,再以‘保护希腊商人与侨民’的名义派兵,逐步掌控突尼斯的经济与军事内核局域。这样既不用现在投入大量资源,又能为未来的原料供应铺路,风险可控。”
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即纷纷点头。
康斯坦丁看着众人的神情,语气变得郑重:“各位,希腊的工业化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后代铺路。资金紧张也好,技术不足也罢,只要我们目标一致,循序渐进,总有一天能够实现伟大理想,重新找回属于我们的荣光。”
会议结束后,康斯坦丁自言自语道:“一直借钱也不是个事,我记得印度好象有不少未发现的黄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