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佑坐在露天咖啡馆的遮阳伞下，用一根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拿铁。
午后的阳光正好，不晒人，暖洋洋的。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种悠闲的感觉，真不错。
就在他准备享受这难得的清净时，一个身影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来人看上去很普通，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夹克，样貌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
但他身上，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灵异的阴冷。
很淡，却很纯粹。
“一杯美式，谢谢。”男人对服务员说了一句，然后才将注意力转向神月佑。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你好，‘神只’。”
神月佑搅动咖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哦？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效率还挺高。
而且，“神只”这个称呼，有点意思。
男人似乎并不需要神月佑的回应，他继续说了下去，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来自总部，只想知道，你暂停那只s级厉鬼复苏，凭的是什么力量？”
神月佑端起咖啡，呷了一口。
香醇，微苦。
他没有回答。
对面的男人也不在意，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我们总部的最高级监测设备，在不久前捕捉到了一股异常的法则波动。来源，就在大京市。”
“那股波动，与所有已知的厉鬼截然不同。它不混乱，不狂暴，反而充满了某种……秩序感。”
“那是你的杰作吗？”
男人的叙述很平稳，但每一个字都指向了真相的核心。
“比如，一个只负责把高空抛物，精准送回抛物者手里的‘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试探了。
而是摊牌。
神月佑放下咖啡杯，终于抬起了头。
这个自称来自总部的男人，有点东西。不是那些只知道用蛮力解决问题的驭鬼者。
“你叫什么？”
“王小明。一个在总部负责分析情报的研究员。”王小明回答得滴水不漏。
研究员？
一个“研究员”的身体里，驾驭着至少三只恐怖程度不低的厉鬼？
骗鬼呢。
王小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由特殊金属制成的盒子。
盒子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咔哒。”
他打开了盒子的卡扣。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灵异力量，从盒子的缝隙中逸散出来。
阴冷，死寂。
仅仅是泄露出的这一点气息，就足以让周围的温度骤降好几度。
路过的几个行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加快了脚步。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截枯黄的手指骨。
s级灵异物品。
“这是总部的诚意。”王小明将盒子推向神月佑，“我们想邀请你合作，共同应对这个愈发失控的世界。”
合作？
神月佑的动作没有变化。
他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王小明，还看到了街角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坐着的另外三名驭鬼者。
他还看到了，王小明体内那三只被强行压制住，如同定时炸弹一般的厉鬼。
每一只，都在疯狂地侵蚀着王小明的生命。
“合作？”
神月佑终于再次开口。
“你们把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移动炸弹，带到我面前，还管这个叫诚意？”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王小明却感觉到了某种变化。
不是周围环境的变化。
而是他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
那三只被他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容器，勉强维持平衡的厉鬼，此刻……竟然开始躁动！
不，不是躁动。
是恐惧！
它们在发抖，在哀嚎，在拼了命地想要逃离他的身体！
仿佛坐在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比死亡本身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存在。
是天敌！
“噗！”
王小明身体一僵，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立刻合上了那个装有s级灵异物品的盒子，用尽全力压制体内的暴动。
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
怎么可能？
他驾驭的三只鬼，每一只都处在复苏的边缘，是总部最顶尖的战力之一。他能压制它们，靠的是总部无数前辈用生命换来的经验和一件特殊的灵异物品。
可现在，仅仅是对方的一句话，一个注视。
他体内的平衡，就差点彻底崩溃！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神月佑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解决那只鬼，只是因为它碍了我的眼。仅此而已。”
“你们的危机，你们的挣扎，与我无关。”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想要我的帮助，可以。”
“拿出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来。而不是这些随时会失控，需要你们用命去填的‘垃圾’。”
垃圾。
s级的灵异物品，驭鬼者拼上性命才能驾驭的恐怖厉鬼，在他口中，只是垃圾。
王小明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勉强平复了体内的紊乱。
他输了。
从一开始，他就输得彻彻底底。
对方的层次，远远超出了总部的最高预估。
合作？
他们根本没有与对方平等合作的资格。
王小明收起了那个金属盒子，也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试探与盘算。
他换上了一种纯粹请教的姿态。
“我们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但如果你想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厉鬼会不断出现……”
“总部，掌握着关于那个‘源头’的最高机密。”
源头……
这两个字，终于让神月佑的动作有了一丝变化。
这正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东西。
批量制造“工具鬼”治标不治本，只有找到那个不断产生bug的源头，才能从根本上修正这个游戏世界。
“有点意思。”
神月佑站起身。
他没有再看王小明一眼，只是留下一句话。
“把资料送到这里。”
“我明天来看。”
说完，他的身影便汇入了街道上的人流之中，几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王小明一个人，坐在原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主动权，从始至终，都不在他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