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朝堂自证(一)(1 / 1)

尽管前几名考卷已然公示,那首《明月几时有》更是传遍京城内外。

但“忠勇侯府纨绔子江琰高中亚元”的消息,依旧象一根刺,扎在许多落榜学子及其背后势力心中。

加之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流言愈演愈烈,直指其父礼部尚书江尚绪与主考官礼部侍郎李文渊勾结泄题。

甚至有人翻出李文渊早年曾因政见与江尚绪有过争执的旧事,反诬二人正是借此掩人耳目,实则暗通款曲。

国子监内,一群激愤的学子在有心人的鼓动下,竟联名上书,恳请陛下彻查科举不公之事。这无疑将舆论推向了高潮。

终于,一日早朝。

一名御史出列,手持奏本,朗声道:

“陛下,臣有本奏!今科乡试亚元忠勇侯府江琰,以往行止不端,学问粗疏,人尽皆知。然此次竟高中第二名,京城物议沸腾,皆言其中有弊!为保科举清明,朝廷声誉,恳请陛下下旨,严查此次乡试是否有泄题、舞弊之情!”

此言一出,满朝寂静,旋即引起一阵低语。

江尚绪面色铁青,立刻出列驳斥:

“陛下明鉴!臣与李侍郎虽同部为官,然公务往来皆秉公无私,绝无勾结泄题之事!犬子江琰以往确有不肖,然近来幡然醒悟,闭门苦读,其试卷已然公示,才学如何,有目共睹!此乃无端猜疑,构陷大臣,污蔑科举,其心可诛!”

礼部侍郎李文渊也立刻出列,愤然道:

“陛下!臣蒙圣恩,主考乡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有流程皆严格遵循规制,糊名、誊录、阅卷、定榜,无一处可做手脚!江琰之答卷,经诸位考官共同评议,方定为亚元,其策论、诗赋皆属上乘,何来舞弊之说?此等污蔑,臣万死不能受!”

他真的是气死了。

江尚绪虽是他上峰,但两人经常政见不合。

要是早知道那篇策论是江琰所做,自己不暗中搞点事情就让江家谢天谢地去吧,如今却被人诬陷与他暗通款曲。

其他负责本次乡试的官员也纷纷出列,甚至有人拿项上人头担保,此次考试完全公正公开,江琰取得如此成绩实乃个人才华出众,绝无泄题可能。

然而,政敌岂会放过如此良机?

立刻有其他官员出列。

“江侯爷、李侍郎何必动怒?清者自清。然国舅爷转变之速,成绩之优,确乎令人难以置信。世间之事,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正是!若无疑点,为何国子监生员群情激愤?若无猫腻,为何满城百姓皆议论纷纷?此事若不查清,恐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啊!”

双方各执一词,在金殿之上争论不休,互不相让。

龙椅上,景隆帝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这时,内阁首辅沉知鹤出列。

他是沉贵妃之父,二皇子赵允谦的外祖父。

“陛下,既然双方争执不下,而江琰试卷又已公示。臣有一议:何不宣江琰本人上殿?就其试卷内容,尤其是那篇策论与那首绝妙好词,由陛下及诸位同僚当场考教?若其果真才学相符,自是谣言不攻自破;若其支吾搪塞,答非所问,则……其中情由,便需深究了。如此,既可验明正身,亦可昭示天下,陛下以为如何?”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这本就是无妄之灾,想必江琰此时内心正徨恐不安。若是贸然宣上殿来被陛下与诸位同僚当场考教,他不过十七,何以经历过如此场面。万一发挥失常,岂不有失公允,也正中那些散播谣言之人下怀。”

出声的是副左都御史周明延,他正是江琰的亲舅舅

李文渊等人也是如此想法。万一江琰空有才能却无胆识,待会被这场面震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那他们可不就完了。

只听沉知鹤又道:

“周大人,本官知道你对外甥爱护心切。可如今京城谣言四起,众说纷纭,若无法证明江琰的清白,对他个人以及忠勇侯府名声亦是有损。再者,能做出如此文章,想必心性极佳,若是轻易被这等场面震慑,将来又如何与我等同僚共列朝堂。更何况咱们的国舅爷也并非没有面见过陛下,我等同僚又不是三头六臂,有何惧之?”

“如今这番场景与以往怎能同日而语?”周明延继续反驳。

景隆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江尚绪。

见他虽面色难看却并无惧色,便缓缓开口:“别吵了。宣,江琰上殿。”

不久,一身青色儒生袍、神色沉静的江琰被内侍引至金殿之上。

他虽首次面对如此阵仗,却无丝毫慌乱,依礼跪拜:“学生江琰,叩见陛下。”

景隆帝淡淡道:

“江琰,今有御史参奏,疑你乡试成绩不实,有舞弊之嫌。朕与众卿欲就你试卷内容当场考教,你可愿意?”

江琰抬头,目光清澈,朗声道:

“回陛下,学生愿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学生之才学,无愧于心,无愧于考场笔墨。”

“好。”景隆帝点头。

然而,江琰却并未立刻应允,反而话锋一转,再次叩首,声音提高了几分:

“然,学生在接受考教之前,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陛下!”

“讲。”

“陛下,若学生经此考教,未能答出诸位大人所问,或所答不如试卷所述,当如何处置?”江琰问道。

景隆帝道:“事发突然,偏颇一二也无妨。但若是与试卷所述相差甚远,自是证明此次科考确有蹊跷,必当严惩相关人等,还有你江家,朕绝不姑息!”

江琰紧接着追问,语速加快:

“陛下圣明!那么,若学生侥幸,答上了诸位大人所有提问,证明自身清白,又当如何?”

景隆帝微微挑眉:“自是还你与相关官员清白,谣言自破。”

江琰却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刚才率先发难的那几位官员,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

“陛下!若果真如此,那是否意味着,今后任何学子,但凡考取功名,只需有人因嫉妒或因私怨,无需任何实证,仅凭‘难以置信’、‘物议沸腾’便可上达天听,要求其当庭自证清白?若自证成功,则诬告者毫无代价,而被诬者平白遭受质疑与羞辱?长此以往,科举威严何在?朝廷法度何在?岂不是鼓励宵小之辈,皆可凭风闻奏事,肆意攻讦良善?!”

这一连串反问,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放肆!”江尚绪立刻出声呵斥,一副又惊又怒的样子。

“金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陛下自有圣裁!”

那位率先参奏的御史气得脸色通红,指着江琰道:

“国舅爷休得胡搅蛮缠!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职责!本官参奏,乃是出于公心!”

江琰立刻转向他,语带讥讽:

“哦?原来御史大人的职责,便是不经任何查证,仅凭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便可于这庄严朝堂之上,弹劾大臣,质疑科举?那依这位大人之言,若明日有御史参奏您贪赃枉法,是否也无需证据,只需先将您全家下狱,再派人去贵府抄家清点财产,来自证清白呢?若天下官司皆按此例,还要这《大宋律法》何用?还要三法司何用?”

“你!你强词夺理!”那御史被怼得气血上涌,险些晕厥。

龙椅上的景隆帝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笑意,面上却依旧威严:

“江琰,那依你之见,又待如何?”

江琰声音斩钉截铁:

“陛下!学生并非畏惧考教,而是求一个公道!若学生确系舞弊,甘受极刑!若学生经考教证明清白,则请陛下严惩诬告构陷、煽动舆论之徒!以正视听,以儆效尤!否则,今日是学生,明日便可是在场任何一位忠臣良将!此风绝不可长!”

又有官员出列反对:“荒谬!如今联名学子众多,朝中质疑者亦非一人,难道都要严惩不成?”

江琰躬敬道:“这位大人误会了。所谓‘法不责众’,学生岂敢如此要求。学生只求能够严惩带头朝堂弹劾之人!以及在国子监联名奏书上首位署名之人!无论其是否被人利用,既敢做出头椽子,便要承担诬告反坐之后果!如此,方能震慑宵小,肃清朝纲。也给其他人警个醒,再欲兴风作浪时,需得好好掂量掂量代价!”

朝堂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许多官员看着殿中那个侃侃而谈、逻辑严密、气势逼人的青年,心中骇然。

此子不仅才学惊人,这心思之缜密、言辞之犀利、胆魄之过人,更是远超想象!

景隆帝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准你所奏。若你通过,朕,不仅依你之言,还会另有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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