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偷窥你。”
走出食堂后,顾浔对萧寂道。
萧寂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打算一直装不知道吗?”顾浔问他。
“不然呢?我去找他和好,让他本就糟心的妈继续给他雪上加霜?”萧寂反问。
顾浔很会捅人肺管子,问萧寂:“如果我这边靠不住,路隐年那边束手束脚,只能随着他妈的意订婚结婚,你打算怎么办?”
萧寂看向顾浔:“他不会订婚的,但你得抓紧,因为我不清楚,他为了达到不订婚的目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其实如果不是这一世,路母将路隐年养成了这种性子,这件事其实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萧寂也的确了解路隐年。
路隐年没打算订婚。
但因为没有能力反抗,也没办法从任何人身上做文章,那他能利用的就只有他自己。
不能反抗,那就拖。
订婚前先摔断腿,把今年拖出去。
等他妈再找了良辰吉日,他再出点这样那样的意外事故,总能先拖到萧寂毕业。
只要萧寂毕了业,他就能想办法找人送萧寂一家三口出国。
路母能管得了他,却管不了林迎。
这事虽然麻烦,但林迎总会帮他的,至于费用的问题,就全当他是跟林迎借的。
路隐年这段时间过得痛苦而漫长。
路母无处不在的监视让他精神压力一天大过一天。
直到订婚宴的前一周,路母许是也怕路隐年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将他带回了家,派人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将路隐年看管了起来。
路隐年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订婚宴的前两天,路母带着路隐年和订婚对象一家约了晚餐。
他一身高定西装,坐在路母身边。
这段时间路隐年瘦得厉害,原本丰盈的脸颊明显凹陷了下去,长时间失眠让他眼下泛着一圈青黑,神情麻木,面容憔瘁,活象行尸走肉。
路母很高兴,跟许家一家三口打着招呼,吃着饭,喝着酒。
路隐年听着他们的谈话,只觉得上不来气,吃了几口,便低声对路母道:
“我出去透透气。”
路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去吧,别乱走。”
晚餐的地点,是许家旗下的酒店。
路母虽然没派人跟到酒店餐厅的包间来,却派了人在门外守着,以防路隐年趁机溜出去。
但路隐年也没打算出去。
他从包厢出来,独自一人站在酒店大厅二楼中庭的楼梯口发着呆。
他在考虑,是今晚就从这儿跳下去比较好,还是订婚宴当天,再捅出娄子来更完美。
“你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路隐年背后响起。
路隐年回头,看见了自己那位联姻对象。
是叫许芯珧,还是叫许珧芯,路隐年记不清楚。
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
漂亮优雅又矜贵的模样,看起来应当是一位好妻子,但路隐年却从她身上看见了路母的影子。
他面色淡淡:“我没事,谢谢。”
那女孩儿端了杯温水递给路隐年,路隐年没接,也没说话。
那女孩儿便将水杯放在了一边:
“你看起来对我并不感兴趣,我知道跟素不相识的人结婚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但我会尽可能,做好我自己的角色。”
“这个圈子,不都是这样吗?”
路隐年依旧没说话,心里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那女孩儿看着路隐年的神态:
“你这么抗拒,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吗?”
路隐年没心情再继续跟她纠缠,开口道:
“我不会跟你订婚的。”
那女孩儿轻笑一声:“是我哪里让你很不满意吗?”
路隐年不会跟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这样一来,无疑是在给萧寂找麻烦。
四目相对,路隐年盯着那女孩儿的眸子道:“我妈应该没跟你们家人说过,我是个gay。”
“将来即便是你跟我结了婚,别说对你好,我就是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我不会碰你,只会一直出轨,和各种各样的男人纠缠不清,你能接受吗?”
女孩儿愣住,张了张口,精致的脸颊似乎在这一刻裂开。
路隐年不想听她会跟自己说什么,他甚至开始歹毒地想着,不如就利用这女孩儿,让她“推”自己从台阶上下去。
但很快,他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一回头,就看见了楼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抬头看着自己。
黑色礼服褪去了萧寂身上原本的青涩稚嫩,让萧寂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原本狭长漂亮的眉眼,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冰冷而不近人情。
路隐年从没有哪一个时刻觉得萧寂看起来这样陌生过。
他恍惚间开始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是在做梦,那窒息又疼痛的感觉为什么会如此清淅地从大脑传递到心脏?
如果不是做梦,那他又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路隐年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麻木。
他闭了闭眼,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
重新睁眼时,就见刚刚还站在楼下的萧寂,已经不见了。
路隐年脑子轰的一下,没再理会还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女孩儿,奔着楼下,一步三个台阶飞快跑了下去。
他站在酒店大厅里四处张望。
在看见一片熟悉的衣角朝着走廊另一边的电梯口而去时,几乎是拔腿狂奔。
只可惜,等他赶到电梯厅的时候,电梯已经关了门,开始运行起来。
路隐年盯着电梯门上显示着楼层的灯光,看见电梯在十一楼停下来之后,开始狂按电梯。
另一部电梯停下来,路隐年连忙上去,按下十一楼的按钮。
他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这样漫长,这样难熬过。
短短几十秒,似乎比他有记忆力以来的人生都要漫长。
终于,电梯在十一楼停下。
门缓缓开启时,路隐年几乎是顺着门缝挤出去的。
只可惜,走廊里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两侧一间挨着一间的紧闭房门。
路隐年靠在墙根,缓缓蹲下来,抬手捂住脸。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而这一瞬间,他也打心底希望,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