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得而知,只有反叛之事为真。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陕南那片战火初燃的土地上。
在书院读书的宋溪听闻此事,手中的笔忽然在纸上断墨,留下一小块黑点。
前方的邹良朋还在说着,宋溪心里五味杂陈。
他如今不关心反叛,只担忧亲人。
老师沉常之说过,战火不会波及到平阳县等偏远地方。
只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担心。
想到走时留下来的那封书信,宋溪心里好受一些。
不过距今已经过去几月,他还未曾收到书信,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
邹良朋见宋溪有一些神游天外,轻轻咳了一声。
宋溪回神,道了一声失礼。
邹良朋摆手说无事,他忽然道:“听说宋兄去过陕南,也不知那边如今可好。若是有与宋兄交好的友人,只望能平安无事。”
“多谢。”宋溪道。
散学时,望着方才还晴空一片,如今骤然阴沉的天色。
宋溪微微皱眉。
托老师的福,他如今人在姑苏,远离这一片战火。
只是,这平静的日子,终究是被彻底打破了。
宋溪忍不住再去问道门役,“可有书信送来。”
得到与往常一样的回复,宋溪有些焦躁不安。
回去的路上,宋溪长舒口气,逐渐冷静下来。
等回到家,已经恢复如常。
今日老两口一改往常,看起来早早就在院门外等侯。
如今日头不算暖和,老两口还穿着较为厚实的袄衣。
待马车一停稳,宋溪刚下来,李翠翠就有些着急。
原本老两口都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可等真正见到了人,却没有开口问。
而是关心宋溪在书院如何。
可还没说两句,李翠翠就着急拉着人进去屋里,外头还有一些凉风,站着吹怕着了寒。
这左右说了半天,一直到吃过饭。
老两口才真的憋不住,朝宋溪问道叛贼的事。
今早宋大山出去遛弯子,一听老李头说这事,吓得魂都飞了。
他们可是听老一辈说过打仗的苦,那是要死很多人的。
尤其是想到子辈孙辈亲朋好友都在,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不要哭晕过去。
宋溪如实说着老师说过的话,瞧这老两口焦急不安的样子,只能安慰。
老两口听宋溪这样说,心里好受了一些,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打仗的事谁能说得清,万一就这么不凑巧,当时出了啥事他们也不知道。
老两口也不好再多说,他们也心疼宋溪读书这样辛苦一日回来还要说这些。
李翠翠赶紧道:“雨丫头啊,赶紧倒杯茶来。”
“哎,李妈妈知道了。”
待宋溪喝过茶水,老两口面上依然愁容,只是不再过问宋溪。
让他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读书。
隔日,宋溪走后老两口面上再也藏不住,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只是焦急终究是急不来的,他们在这件事上只是旁观者。
从古至今,战争历来与百姓无关。胜或负,苦的都是百姓。
他们就如同浮萍,只能被水流推着走,看不到岸边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因而,纵是老两口满心挂牵,想做什么却也是半点忙帮不上。
他们只能一直在附近打听,为此甚至花了几十文钱刻意去茶楼坐着,就为了听到更多人说那边的情况。
这几个月他们到姑苏的一应花销,几乎没有,都是周管事包圆。
因而带过来的大部分银子都还这些收着,未曾动用。
市井鱼龙混杂,茶楼也不尽其然。
虽说消息多,但三教九流汇聚,什么小道消息都有。
有说事态已稳的,有说风波将起的,还有添油加醋编排细节的,真真假假搅成一团乱麻,让人无从分辨。
老两口哪分得清真假。
听着这些,难免因为关心受其乱,只能过问从书院回来的宋溪。
在老两口看来,宋溪是宋家最聪明的娃,他肯定晓得是不是真的。
宋溪向来耐心,纵使读书一日有些疲倦,面上也不会表露分毫。
他在书院求学,消息来源比困在市井里的老两口要靠谱得多。
书院里有同窗来自官宦之家,偶有只言词组泄露,或是先生们闲谈时提及只言片语,拼凑起来总能靠近几分真相。
每次老两口得知了新的消息来问宋溪,他都会坐下来细细给老两口拆解那些传言,一个一个的解释。
遇上明显是荒谬无稽的夸大其词、不合常理的说法,他三言两语便能点透其中破绽,让老两口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可其中也有一些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细节详实得让人难辨真伪,他自己也摸不准底细。
这种时候,宋溪便会拣着最稳妥、最能宽慰人的说法讲给老人听,只为安抚他们焦灼的情绪。
他如今站得太低,比之老两口其实也没有多少分别。
只希望能得来好的消息,相信老师的话。
不出半月,火烧眉毛,京中传来消息,反贼之事有了结果。
姑苏,茶楼里,说书人拍着醒木。
只单说了两句话,很快引得满座茶客摒息凝神。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言语间,将那夜的变故说得绘声绘色。
“那日夜里,月黑风高,通州城外火光冲天!反贼赵珩披坚执锐,率心腹亲兵闯宫夺门,口中信口雌黄,喊着‘清君侧、诛佞臣’的口号。”
说书人猛地一拍醒木,冷哼出声:“这般歪门邪道,也敢窥伺我大齐江山?简直痴心妄想!”
“这群反贼自恃兵勇,竟轻心大意到毫无防备?殊不知我禁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他们自投罗网!”
“不过两个时辰,宫墙之下便杀声震天!火光染红了洛阳城头,那夜的箭矢密如骤雨倾泻而下,那处的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刺破长夜,直教天地变色!”
“反贼赵珩被生擒时,甲胄染血如浸,发丝凌乱如狂草,却仍梗着脖颈嘶吼不休,满眼尽是不甘与怨毒!这场声势赫赫却仓促起兵的叛乱,终究不过是场贻笑大方的闹剧,徒增天下笑柄!”
他语调激昂,字字铿锵,满含凛然正气与强烈斥责。
台下众人听得热血翻涌,忍不住拍案叫好,连声喝彩。
说书人口干舌燥,抬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目光扫过台下,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微停顿后他张口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