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直直地，劈在了柳青瑶的天灵盖上。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她缓缓地，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看向面前那个，神情依旧古井无波的男人。
他……他说什么？
“朕，只看得到你。”
轰——！
这五个字，像是一道永恒不灭的金色雷霆，从九天之上，笔直地，狠狠地，劈进了柳青瑶的神魂最深处！
她的心脏，在这一瞬间，骤然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又在下一秒，以一种前所未有、几乎要挣脱胸腔束缚的频率，疯狂地，擂鼓般地，搏动起来！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她的大脑，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理智，都在这句话的冲击下，化作了漫天飞絮。
她明白的。
她知道的。
陛下的意思，一定是指，在刚才那种险恶的环境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必须集中在自己身上，防止自己被心魔所趁，防止自己出事。
这是一种……身为君主，对麾下剑侍的看顾。
是一种……保护。
是这个意思，一定是这个意思！
可是……
可是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会那么的……
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的、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淹没的狂喜与羞涩，如同最猛烈的火山喷发，瞬间从她的心底，冲上了头顶！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了沸水里，猛地一下，被煮熟了。
一层动人到极致的粉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颊，迅速蔓延开来。
染红了她雪白修长的脖颈。
染红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最终，连带着那对小巧玲珑、平日里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耳垂，都变成了诱人的、熟透了的樱桃色。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一句话彻底抽干，如果不是身后那只还牢牢地贴在她的后心，支撑着她的手掌，她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瘫软在地，化作一滩春水。
李承玄看着怀中这具几乎快要“自燃”的身体，那双幽深的眼眸中，再次闪过了一丝纯粹的，属于探究者的困惑。
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在心魔幻境的干扰下，她的神魂波动剧烈，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
所以，他必须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确保她的安全。
因此，在那一瞬间，他的世界里，确实只“看”得到她。
这有什么问题吗？
但是……
他敏锐地察觉到。
随着怀中这具身体的情绪，产生这种山崩海啸般的剧烈波动。
她体内那原本因为《不动明王心经》而平复下来的时光剑意，竟然再次活跃了起来。
而且，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凝练，更加的纯粹。
仿佛，被这股名为“羞涩”与“狂喜”的火焰，狠狠地，淬炼了一遍。
李承-玄的目光，落在了她那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垂上，若有所思。
难道……这种能引起她剧烈情绪波动的“言语”，也能成为一种……修炼的法门？
他看着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似乎，在评估这种“修炼方式”的效率，以及……可行性。
而此刻的柳青瑶，已经完全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了。
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又在坍塌的废墟之上，疯狂地，重建。
——朕，只看得到你。
——朕，只看得到你！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永恒的烙印，死死地，刻在了她的神魂最深处。
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震得她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就在她神魂激荡，几乎要彻底融化在身后那个怀抱里的时候。
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清冷气息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响了起来。
“你的心，跳得很快。”
第269章
这句平淡的陈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柳青瑶那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轰！”
她的脸颊，烫得几乎能煎熟鸡蛋。
心跳？
何止是快！
简直是要炸开了！
他……他怎么能……怎么能说得这么直白！
柳青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颤。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只贴着她后心的手掌，似乎也因为她这剧烈的心跳，而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羞愤欲死，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永世不再见人。
李承玄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揽着她，继续向前走。
穿过了那片由血肉与骨骸构成的，活着的城市。
他们来到了一处新的，更加诡异的地方。
这是一条长长的回廊。
回廊的两壁，并非石墙，也不是血肉，而是一面面光滑如水的，巨大的镜子。
这些镜子，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深处。
柳青瑶刚一踏入，心神便是一震。
她看到。
左手边的第一面镜子里，映照出的，并非是她和李承玄的身影。
而是……
大夏皇陵。
年轻的，还未退婚的自己，正俏生生地，站在皇陵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期待与娇羞。
而从皇陵深处，走出的，不再是那个被废的九皇子。
而是一位身穿龙袍，气吞山河的少年帝王。
少年帝王走到她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镜中的自己，笑靥如花。
柳青瑶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看向第二面镜子。
镜中，是天庭的瑶池。
她穿着华美的宫装，正与李承玄并肩坐在一起，观赏着池中盛开的万载金莲。
他侧过头，对她说了些什么。
镜中的自己，巧笑嫣然，满眼都是化不开的爱意。
第三面镜子。
第四面镜子。
……
每一面镜子，都是一个她曾经幻想过，却又不敢深思的画面。
与他大婚，母仪天下。
为他生下子嗣，儿女绕膝。
与他相守万古，看遍诸天风景。
……
这些画面，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她分不清，究竟哪里是幻境，哪里是现实。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回廊中，所有的镜面，都开始泛起涟漪。
紧接着。
一个又一个的“李承玄”，从镜子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们每一个，都穿着玄黑色的帝袍，面容俊美无俦，神情淡漠如冰。
一模一样！
根本分不出任何区别！
转瞬之间，整条回廊，便被成百上千个“李承玄”彻底占满。
他们将柳青瑶团团围住。
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她伸出了手。
“过来。”
“到朕这里来。”
“瑶儿……”
无数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脑海。
每一个声音，都带着她最熟悉的，那股清冷而又霸道的味道。
柳青瑶彻底慌了。
她看着眼前这无数张一模一样的脸，看着那无数只向她伸出的手，大脑一片混乱。
哪个？
哪个才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
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站着一个“李承-玄”，挡住了她的退路。
她，被彻底包围了。
“陛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和颤抖。
“哪个……哪个才是你？”
她像是迷路的孩子，在无尽的迷雾中，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她被无数个“他”包围，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任何一个。
她怕。
怕自己选错了。
怕自己触碰到一个虚假的幻影，然后，在幻影破碎的瞬间，连同自己的心，也一起碎掉。
就在她被这无尽的迷茫与恐惧，即将吞噬的时候。
一只手。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仿佛执掌着天地权柄的手。
从那无数只伸出的手中，精准无比地，穿过所有的幻影。
然后，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不是触碰。
不是牵引。
而是，霸道地，不容置疑地，将她的五指，一根一根地，强行分开。
然后，用他自己的手指，紧紧地，扣了进去。
十指紧扣！
柳青瑶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仿佛万年玄冰般的气息，从两人紧握的手掌处，瞬间传来！
这股气息，沿着她的手臂，直冲她的天灵盖！
让她那片混乱的，几乎要被撕裂的识海，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能感觉到。
这只手，是冰冷的。
没有任何活人该有的温度。
但同时，她也能感觉到，在这极致的冰冷之下，蕴藏着一种，坚定的，不容置疑的，绝对的秩序！
这股秩序，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真理。
在她握住这只手的瞬间，她那颗漂浮不定的心，仿佛找到了最终的锚点。
“朕的手，没有温度。”
李承玄那平淡无波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识海中响起。
“而幻象，是温热的。”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彻底炸开了柳青瑶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是啊！
他是神！
是行走在人间的，万古唯一的帝君！
他的身体，早已超脱了凡俗的范畴，又怎么会有凡人那般温热的体温？
而那些幻象，为了模仿得更像，为了更能引诱人心，反而画蛇添足，拥有了“人”的温度！
柳青瑶瞬间清醒！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身前。
那张脸，依旧是那么的淡漠，那么的古井无波。
那双眼，依旧是那么的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
但此刻，在柳青瑶的眼中。
这张脸，却比周围所有一模一样的脸，都要清晰，都要真实！
她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
仿佛要将自己的所有，都融入到他那冰冷的掌心之中。
眼中，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
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发现。
她已经能够分辨出真正的他了。
不是通过外表。
不是通过声音。
而是通过……那种独属于他的，清冷而霸道的，“秩序”。
那是他的道。
也是，她此生唯一的，信仰！
下一秒。
柳青瑶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
本命长剑【时光】，瞬间出鞘！
“嗡——”
一道清冷到极致的银色剑光，带着一股斩断岁月，破除万法虚妄的决绝，骤然亮起！
剑光，如同一轮弯月，横扫而出！
“咔嚓！咔嚓！咔嚓！”
整条回廊，所有镜面中的幻象，连同那些从镜子中走出的“李承玄”，都在这一剑之下，如同被砸碎的玻璃，轰然破碎！
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