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封印完成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天空的裂缝在愈合，燃烧的大地在熄灭。
那头不可一世的邪神，连同那扇不祥的巨门，都被亿万道法则锁链死死地捆缚，拖入了一个不知名的虚无空间。
战场上，只剩下了那个头戴白骨王冠的男人。
他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虚无的废墟之上，伟岸的身影，显得无比的萧瑟与孤寂。
他赢了。
却也，失去了一切。
他的子民，他的王朝，他最爱的女人……
全都没了。
画面，到此结束。
钟离久和冥时晏的神魂，被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从那段悲壮的历史中猛地弹了出来。
两人眼前一黑，再次回到了那片死寂的黑暗空间。
脚下，那条奔腾的时间长河已经恢复了平静。
身前，那个青铜星盘的虚影光芒也已黯淡了下去，缓缓地消散。
仪式，结束了。
两人漂浮在黑暗中相顾无言。
刚才那场身临其境的经历，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那不仅仅是观看一段历史。
而是，亲身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他们感受到了初代鬼王在做出选择时的痛苦与决绝。
也感受到了，初代典当行传人在献出自己生命时的，那种无悔与深情。
原来，他们的先祖不仅仅是战友。
更是一对，爱得深沉却又爱而不得的恋人。
“原来……是这样……”
钟离久喃喃自语。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冥时晏时就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为什么，她指间的青铜戒指会对他的鬼王气息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那不是什么宿命的安排。
而是，刻印在灵魂最深处的，跨越了数千年的思念。
她的心乱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冥时晏只是有点好感，有点兴趣。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要深刻。
“所以……”冥时晏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那座牢笼，是用整个玄朝的文明构筑的。而他，作为玄朝的王，他的血脉，自然也就成了维持牢笼运转的，核心能源。”
“每一代的鬼王血脉，都会被这座牢笼不断地吸取力量。这，才是诅咒的真相。”
他苦笑了一声。
“搞了半天，我恨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竟然是我家老祖宗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保险。”
这个真相，何其的讽刺。
钟离久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现在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怎么了？”冥时晏看她脸色不对，急忙问道。
“典当行，是因果法则的化身。它的每一次交易，都受到天地法则的约束，不可逆转。”
“我的先祖，用典当行的一角，换了‘邪祟永镇’。这个契约已经成立了。”
“想要单方面撕毁契约，收回那块碎片，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让契约的另一方，彻底消失。”钟离久一字一顿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找到一种能真正‘杀死’那个邪神的办法！”
“……”
冥时晏沉默了。
绕了一大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本来钟离久还以为等那些封印松动，我收回了所有碎片，或许有能力与邪神一站……”
但现在看来，那个邪神无法杀死的。
它的根源，在于那扇“门”。
而那扇“门”，是比天地还要古老的存在，根本不是他们这个维度的力量能够摧毁的。
也就是说，他们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想要解开冥时晏的诅咒，就要收回典当行的碎片。
想要收回碎片，就要杀死邪神。
想要杀死邪神，就要摧毁那扇“门”。
而那扇“门”，是无法被摧毁的。
“靠。”
钟离久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
搞了半天全都是白费功夫，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典当行主人是如此的渺小和无能。
看着她那副失落的样子，冥时晏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伸出手，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别灰心。”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办法总会有的。”
“现在，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努力的方向。这已经比之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多了。”
“而且，”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你忘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你有我。”
“我也有你。”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钟离久心中的阴霾。
是啊。
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身边，还有这个男人。
这个，愿意陪她一起面对一切的男人。
“嗯。”她在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走吧。”冥时晏拍了拍她的背，“我们该回去了。”
“嗯。”
两人不再停留，神魂化作流光，循着来时的路飞快地返回。
判官殿。
当钟离久和冥时晏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站在那个太极阵图之上。
四周一片狼藉。
大殿的墙壁和地面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而在他们对面，陆之道正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官袍被汗水浸透，手中的判官笔光芒黯淡，就连膝上的生死簿都像是被抽干了力量，变得像一本普通的古书。
显然，为了维持刚才那个仪式的稳定，这位判官大人也是拼了老命了。
“咳咳……”看到两人醒来，陆之道挣扎着站起身，指着他们一脸的后怕，“你……你们两个……差点把我的判官殿给拆了！”
“这不是没拆嘛。”钟离久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懒洋洋地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让你们未来的鬼王大人，给你重新修一个更气派的。”
“我……”陆之道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一眼冥时晏，又看了看钟离久，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惹不起，惹不起。
“行了，这次算我们欠你个人情。”钟离久难得大方地说道，“说吧，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典当行里有的，随便你挑。”
“真的？”陆之道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
典当行里的宝贝，那可是连他都眼馋的。
他正想开口，说想要那瓶能增长千年修为的“九转金丹”。
一个威严而又冰冷的声音，却突然从殿外传了进来。
“不必了。”
“他的补偿，本君，会亲自给他。”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十二章纹玄黑龙袍，头戴平天冠的威严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执掌幽冥轮回的至高神威，便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陆之道一看到来人，腿肚子就是一哆嗦，连忙跪了下去。
“下……下官陆之道，参见阎君大人！”
阎君？
钟离久和冥时晏，也同时转过头，看向了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