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澄澈如洗,月下一对海鸥翻转飞翔着,发出凄丽的讴歌。
弗朗西斯靠在车前盖,抽完了最后一支烟。
“走吧。”
法尔科拍了拍弗朗西斯的肩。
弗朗西斯踩灭烟蒂,他平静地注视着法尔科。
“教父,一旦开了枪,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愿我们的主保佑共荣会。”
法尔科祈祷地说。
“愿我们的主保佑共荣会。”
弗朗西斯也跟着重复。
“快上车吧,别浪费时间,大家都等着的。”
拜伦从车后排伸出脑袋,拍了拍车门板。
他用大拇指朝后指了指,在他的身后,其他车辆的前灯射出雪亮的光束,仿佛催促着在车前聊天的二人快点上车。
弗朗西斯瞥了一眼拜伦,然后凑到法尔科耳边:
“教父,我认为让拜伦正面参战并不妥,他太年轻了。”
弗朗西斯虽然跟拜伦矛盾不小,但是好歹也是家人。
哪怕拜伦幼稚了点,但弗朗西斯在大事上还是分得清。
黑帮火拼,是正儿八经要见血的。
而拜伦虽然是黑帮的大公子,但对此并没有任何经验。
弗朗西斯依仍然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拿起枪参与黑帮火拼,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
当时火光冲天,枪声不断,到处都充斥着一种甜腻而又令人作呕的气息,有时候还混合着有烧焦的烤肉味在里面。
走廊墙壁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半凝固的血液,一些离得他近的人内脏被子弹击碎,有一部分直接溅到了嘴里。
这种场面对心灵的冲击程度,一般人在短时间是没办法走出来的。
要是真的如夜枭寄过来的那封信里所言,共荣会的内部出现了内鬼,那么今晚必定是一场恶战。
一旦进入了混战,他也保不准,拜伦的人身安危能不能被保全,也不能确保,拜伦遇见极端的场面后,能保证足够的理智。
“拜伦这孩子……”法尔科头疼的扶额,
“不让他去,肯定要闹个大的。”
“我知道,他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太想证明自己了。”弗朗西斯说,
“有些时候让他见识一下现实的残酷也是好事。”
“但今天不太合适,”
“那个内鬼还没被找出来,我总觉得会出岔子。”
“不止如此,还有一点很奇怪,”弗朗西斯眉毛拧在一起,“根据线人的情报,今天的仲夏夜庆典,范加尔帮并没有过多防范,就仿佛……”
“内鬼并没有去通风报信。”法尔科补充。
“对,教父,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懂局势了。”弗朗西斯下意识又掏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法尔科用力地按住弗朗西斯的肩膀:
“别人我都信不过,我只相信你,虽然你和拜伦有矛盾,但是麻烦你在混战的时候照顾好拜伦。”
弗朗西斯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扬起脑袋,吹出一道细而长的烟。
他看着细烟在空中散开,然后郑重地点头:
“没问题,教父,包在我身上。”
“好的,弗朗西斯,我们上车!”
法尔科和弗朗西斯来到拜伦所在的那辆车,然后分别坐在了后排和司机的位置。
按理来说,司机这个位置应该是由其他人来担任,而非二当家的弗朗西斯。
以前法尔科也是如此,直到某一次,他的司机出卖了他。
当时法尔科身陷绝境,是弗朗西斯一个人开着车,从层层包围里面硬生生地杀了进来,将他接走。
也是那一次,弗朗西斯帮法尔科挡了一颗子弹。
等这件事之后,法尔科便将弗朗西斯收为了义子,并且让弗朗西斯担任自己的专属司机。
要是弗朗西斯没有空,法尔科要么等,要么会直接步行过去。
这意味着绝对的信任。
如果哪一天共荣会只剩下两个人,法尔科都会怀疑那个所谓的内鬼是自己而非是弗朗西斯。
“开车吧。”
法尔科在后排说。
弗朗西斯点头,旋即驾驶着汽车前进,身后的汽车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在驶出大门后很快地散开,象是被狮子追赶时四散奔逃的鹿群。
这些车辆奔驰在不同的道路上,但他们的方向却是一致的。
格林乔治街。
很快,弗朗西斯开着车,停在了格林乔治街道的外侧。
弗朗西斯侧过脑袋,仔细打量周围的景象。
妓女在二楼的窗户里伸出身子,招摇着呼唤客人,展现自己妩媚的身姿。
流浪汉和扒手缩在街角口,虎视眈眈。
一切正常。
格林乔治街也不算繁华地段,因为是上下城区的交汇处,哪怕看守再严密,总是会有些小偷和强盗换着花样混进来,所以没有什么富人愿意住在这个地方。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藏污纳垢之地,一个连仲夏夜庆典都不会眷顾的地方。
弗朗西斯尤豫一下,还是掏出左轮,将其揣在兜里,落车。
“洛伦佐,弗朗西斯和拜伦落车了,法尔科还在车上负责督战。”
纳赛尔站在一间三层小楼的阁楼上,通过窗户的间隙,实时跟洛伦佐分享着情况。
“汇报一下你这边的情况。”洛伦佐说。
“目前人都躲在阁楼的,穿的都是范加尔帮的衣服,你要求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大部分路口也封死了,伏兵也在岔路口都准备齐全了。”
“恩,先按兵不动。”洛伦佐说,
“等共荣会彻底占领了范加尔帮的据点再出动……等一下,我爸来了,先不说了。”
洛伦佐放下陨铁片,将藏在兜里。
他将薇薇安搂在怀里,然后朝着门外大喊:
“好了!”
看着身穿白色礼服的莱曼,洛伦佐问:
“爸,什么事?”
“雪莉夫人和伊莎贝尔小姐会在今晚午夜要在伊洛斯大剧院上演一部新剧,叫《傲慢与偏见》,你要一起去吗?”
“我不用。”
洛伦佐拒绝,他今晚得全程坐镇。
“你确定不去吗?不去的话待会就没票咯?”莱曼再问一次。
“没事,爸,我今晚有安排,比那部剧精彩得多。”
“行吧。”莱曼耸耸肩,仿佛在说山猪吃不来细糠。
莱曼退出门去。
房间内就只剩下洛伦佐和薇薇安。
洛伦佐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台下,等待着选手们的入场。
过了五分钟,洛伦佐怀里的薇薇安忽然抬起脑袋,她问:
“你自己写的剧本,都不打算去看看吗?”
“不清楚共荣会那边会花多长时间,就算要去看,也不可能和我爸一起去。”
洛伦佐摇头,他愣了一下,问,
“你想去?”
“你说呢?”薇薇安撇着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
“哈哈,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我会带你去看的。”
洛伦佐哈哈大笑,他看着怀里不服气的薇薇安,不知道为何,生出了想吻她的冲动。
二弟,收起你这危险的想法。
洛伦佐在内心又一次告诫自己。
然后。
他象是想起了什么。
洛伦佐盯着薇薇安那双瑰丽的玫红色双眼,有些迟疑地说:
“那个……”
“怎么了?”薇薇安眨眨眼。
洛伦佐尤豫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那个,我爸已经走了,你怎么还在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