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二时期】
咫尺之遥,天堂地狱。
天幕之上,那华丽的车驾,与那破败的柴房,构成了一副何其讽刺、何其残忍的画卷。
车内,是酒池肉林,是欢声笑语。
车外,是饥寒交迫,是拳打脚踢。
跪在地上的霍雨浩,早已泪干血流。
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只是死死地盯着天空。
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此刻却被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仇恨所填满。
画面,陡然一转。
那是在一间奢华的卧房内。
一名衣着华贵、珠光宝气的妇人,正歇斯底里地摔打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面容扭曲,眼中充满了怨毒与嫉妒。
天幕给出了她的身份——
【白虎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在外受了其他贵妇的气,又不敢对戴浩在外面的那些情人发作,便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了府中最卑微、最没有反抗之力的霍云儿身上。】
冰冷的旁白,道出了一个弱者抽刀向更弱者的悲哀现实。
【“把那个贱人给我带过来!”】
公爵夫人尖声叫道。
很快,霍云儿被两个粗壮的仆妇架了进来,扔在了地上。
年幼的霍雨浩也跟在后面,却被无情地拦在门外。
他只能透过门缝,惊恐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你这个狐媚子!贱货!就是你,勾引公爵大人,生下那个杂种,才让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
公爵夫人一脚狠狠地踹在霍云儿的腹部。
霍云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蜷缩在地上,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接下来,是惨无人道的殴打。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妇人疯狂的咒骂声,以及母亲那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声
这一切,都通过门缝,清晰地传进了小霍雨浩的耳中,化作他永生永世都无法磨灭的梦魇!
他疯狂地拍打着房门,哭喊着,求饶着,却只换来仆人们鄙夷的冷笑。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匆匆赶到正在书房处理军务的戴浩面前,小心翼翼地躬身汇报。
【“公爵大人,夫人她又在拿霍云儿撒气,下手好像重了点,人已经昏过去了。”】
戴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桌上的军事地图。
他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地,随口吩咐了一句。
一句让全大陆所有人都感到遍体生寒的话。
【“去看看还有没有气。”】
【“没气了,就找个地方丢出去,别脏了夫人的地方。”】
当这句话出现在天幕之上时。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史莱克广场之上,霍雨浩那双被仇恨填满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拳头。
“嗬嗬”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
他想笑。
笑母亲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
原来,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在那个人眼中,连一件弄脏了地方的垃圾,都比不上。
极致的悲愤,极致的怨恨,极致的绝望
无数种最黑暗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与精神防线!
“啊!!!”
霍雨浩猛地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头顶的一道金色光圈竟生出几道黑色斑点。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纯黑色的精神力,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体内轰然冲出,直上云霄!
霍雨浩的精神之海内。
原本平静的海洋,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精神世界,都被一种粘稠如墨的负面情绪所笼罩,充满了毁灭与疯狂的气息。
“卧槽!小子,你怎么了?!快停下!你的精神之海要崩溃了!”
天梦冰蚕那惊恐到变调的声音,在狂暴的海洋中响起。
它那庞大的精神本源,在这股纯粹的负面能量面前,竟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好好可怕的怨念!”
冰帝的身影也浮现出来,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骇然。
“这种程度的恨意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情绪了,这几乎快要凝聚成怨念的实体!”
“这怎么可能?!”
她们拼命地想要安抚霍雨浩暴走的情绪,却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这片精神之海即将彻底崩塌的瞬间。
在海洋的最深处,那颗一直以来都静静悬浮着的灰色珠子,陡然间,闪烁起了一道微弱却又无比妖异的光芒!
一股古老、沧桑、充满了亡灵气息的意念,带着一声沉重的叹息,响彻在整个精神之海。
【唉这孩子,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吾曾告诫于你,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它能赐予你力量,但终将吞噬你的心智!】
伊莱克斯充满了与痛惜。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若沉沦于此,与你所憎恨之人,又有何异?】
【你若化身为魔,你母亲泉下有知,又怎能安息?!】
【醒来!】
最后两个字,如暮鼓晨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净化灵魂的庞大力量,轰然炸响!
一道柔和的灰色光芒,从那神识碎片中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那狂暴翻涌的黑色怨念,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开始缓缓消融。
伊莱克斯的力量,正在强行压制霍雨浩的暴走,将他从彻底堕入黑暗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外界,全大陆的议论声,也早已炸开了锅。
“畜生!简直是畜生不如!”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是他的亲生骨肉的母亲!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让人丢出去?!”
“太惨了霍雨浩这孩子,也太惨了!他的童年,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地狱里度过的?”
无数人心生怜悯,对戴浩的行径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愤怒与不齿。
但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在星罗帝国的某些贵族圈子里。
“唉,虽然公爵大人是冷血了点,但这种事,在大家族里不是很正常么?一个下人而已,自己想攀高枝,就要有承受代价的觉悟。”
“就是,公爵夫人毕竟是正妻,处置一个婢女,天经地义。公爵大人不闻不问,也是为了维护夫人的颜面。”
然而,这种论调很快就遭到了更激烈的反驳。
“放屁!维护颜面?她怎么不敢去维护那些和戴浩有染的贵族小姐的颜面?典型的欺软怕硬!”
“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戴浩这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伪君子!”
一场巨大争论,在大陆各地激烈地上演着。
但戴浩“冷血无情,生而不养”的罪名,已然是板上钉钉,再无任何辩解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