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的金顶大帐内,血腥味如同盘踞不去的恶鬼,萦绕在每一寸空气之中。
鎏金宝座上的宝石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周朔随意地坐在原本属于扎木哲的宝座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清脆而又带着压迫感的声响。
帐外,零星的喊杀声断断续续传来,那是残余抵抗势力在做最后的挣扎,每一声都像是对旧秩序的哀鸣。
“主公!”李子云大步踏入帐中,身上的甲胄沾满了鲜血,暗红的血迹在金属表面凝结,勾勒出惨烈的战斗画面。
他忽然噤声,目光扫过帐中悬挂的草原部族图腾,那些用狼骨和鹰羽编织的图腾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古老权力在发出最后的哀鸣。
周朔眉骨下凹,形成两道冷硬的阴影:\"平民伤亡如何?
帐内温度骤降。周朔猛地起身,腰间归一剑的剑鞘撞在桌案上,震得案几上竹简哗啦啦散开。
周朔望向地图上北城区那片被朱砂圈红的区域,指尖如刀划过代表粮仓的图标。
帐内众将闻言俱是一震。
周朔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我军伤亡如何?”
“我军阵亡二百余人,伤五百。”李子云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但平民伤亡难以计数。有些贵族点燃了自家粮仓,火势蔓延”
“乱世用重典。”周朔目光如电,锐利地扫过帐内每一位将领,“我们没时间与这些贵族周旋。阿律不举!”
这位曾经是左贤王最喜爱的儿子,被周朔俘虏后,被左贤王抛弃,现如今成熟稳重,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草原儿女的剽悍:“在!”
“你熟悉王庭地形,带两千精锐,子时前我要看到那九家贵族的家主头颅。”周朔从案上取过一枚令箭,递出时目光紧紧盯着阿律不举,“记住,只诛首恶反抗者,不得滥杀。”
阿律不举接过令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周朔命令的服从,又有对即将到来杀戮的一丝不忍,但很快,坚定之色便占据了上风:“遵命!”
待众将退下,周朔独自站在王庭地图前,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映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
周朔的手指沿着北城区贵族聚居区缓缓移动,脑海中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主公。”帐外传来拓跋月清冷的声音,“抓到几个有趣的人,您或许想见见。”
拓跋月掀开帐帘时,裹挟进半缕焦糊味。她手中长鞭缠绕着三个文士,最年长者腰间挂着黄金杵杖,那是王庭大祭司的象征,此刻却沾满地道里的蛛网灰尘。
信中详细标注着王庭十二处粮仓位置、护城河闸口坐标,甚至还有各贵族私兵的暗桩分布——这些本该守护信仰的祭司,早已把灵魂卖给了草原另一头的征服者。
最年长的祭司昂起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成王败寇罢了。扎木哲可汗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你不过是”
“砰!”
周朔突然拔剑,归一剑的寒光在帐内一闪而过。
祭司的一缕白发飘落在地,剑锋却恰到好处地停在他咽喉前半寸。
那一瞬间,祭司脸上的傲慢瞬间被恐惧取代,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不杀你。”周朔收剑入鞘,声音平静得可怕,“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看,明日之后,草原将迎来怎样的新生。”
次日黎明,王庭中央广场。
周朔站在高台上,身后是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匹和金银器皿。
这些都是从贵族手中收缴而来的财富,阳光下,它们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台下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牧民,他们的眼神中混杂着恐惧、怀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长久以来,他们在贵族的压迫下艰难求生,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恩赐”,本能地充满警惕。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但无人敢上前。他们害怕这是新的陷阱,害怕触怒未知的权威。
良久之后,有个妇人突然冲出人群,怀里的婴儿正在剧烈咳嗽,她扑通跪倒在粮堆前,干裂的嘴唇贴着麻袋哽咽:\"真的真的能拿?
周朔微微一笑,亲自走下高台,将一袋粮食递给一位抱着婴儿的妇人,周朔蹲下身,亲手解开袋口,金黄的粟米流进妇人颤抖的掌心:\"拿着,这是你们的,你的孩子需要吃饱!
妇人颤抖着接过粮袋,眼中瞬间蓄满泪水,突然跪倒在地:“长长生天保佑您!”
当第一袋粮食被扛走时,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哭声,像是冰河解冻时的轰鸣。
这一举动如同打开了闸门。牧民们纷纷涌向物资发放点,眼中开始闪烁泪光。
周朔安排的士兵维持着秩序,军医们则在一旁为生病的牧民诊治。看着这一幕,周朔知道,民心正在一点点向他靠拢。
“主公,这招高明。”李子云低声道,“不出三日,您的名声将传遍草原。”
只是能活下去,在这古代就非常艰难了!
周朔摇头:“不够。传令,召集所有部落首领,三日后在王帐议事。我们要建立新的秩序。”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传令兵滚鞍下马,神色慌张,急报:“主公!王馨小姐送来中原急讯!扎木哲已攻破陈朝京城,挟持天子与百官!三大藩王组成联盟,攻打京城,迎回天子!”
陈朝皇宫的鎏金铜瓦上,扎木哲的战靴踩碎最后一片残雪。
他俯视着午门外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手中横刀还在滴血,刀刃上\"大夏龙雀\"的刻纹被鲜血填满,显得狰狞可怖。
十二岁的小皇帝浑身发抖,明黄色龙袍拖在地上,沾满昨夜逃亡时的泥污。
当御辇碾过白玉阶时,阶下老臣中有人发出压抑的啜泣,扎木哲循声望去,横刀已经出鞘。
宗凡怎么也没想到,草原人会攻破京城,十年谋划转头成空,让这曾经叱咤朝堂的风云人物呴喽了不少,仿佛行将就木!
扎木哲忽然大笑,笑声震得檐角铜铃乱响:\"叩见?你们陈朝的规矩,不是该山呼万岁么?
他一脚踹在小皇帝背上,后者扑倒在御案前,朱砂笔滚落在地,在黄绫圣旨上划出刺眼的红线。
就在此时,斥候冲过大殿门槛,兜鍪上的狼尾饰物还在滴水:\"报周朔在草原推行议会制,废除汗王!
扎木哲手中的玉杯应声而碎,碎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龙椅扶手上,宛如绽开的红梅,\"好个周朔!
他盯着地图上那个逐渐扩大的蓝色势力范围——那是周朔的控制区,如今用议会制啃噬着传统汗王的权威。
他突然松开手,天子跌坐在地。
小皇帝浑身颤抖,握笔的手在黄绫上留下墨团:\"可可周朔无官无职是不会\"
王庭金帐内,九十八位部落首领围坐成圆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中间的火塘里,旧汗王的图腾正在熊熊燃烧。
周朔穿着普通牧民的羊皮坎肩,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掌权者——当他推开帐门时,议论声戛然而止。
众人的目光中带着疑惑与好奇,不明白周朔招集他们来有何深意。归一剑剑穗在行动间微微摆动,剑身杀气毕露。
“诸位。”周朔开门见山,声音沉稳有力,“今日请各位来,是要确立草原新制。”
年长的乞颜部首领猛地起身,腰间佩刀磕在桌案上:\"我们只认黄金家族的汗王!族人,凭什么\"
“没…没有!”乞颜部首领冷汗涔涔!
阿律不举掀开帐帘,身后跟着二十名武士,每人手中都托着一个鎏金托盘,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这是昨夜从九家贵族府里抄出的民脂民膏,现在当众分发给各部——前提是,你们接受新制度。
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拓跋部首领盯着托盘里的红宝石项链,那正是去年他女儿被贵族强抢时戴的饰物。
乞颜部首领的喉结滚动着,他看见自己部落每年上缴的三成马奶酒,此刻正装在雕花银壶里,摆在周朔面前。
周朔指向帐外,那里停着九具尸体,正是昨夜被处决的贵族家主,\"但留下的人,将拥有投票权——以及,活下去的权利。
周朔挥手示意,侍从们抬出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绘制着新的权力结构图。
清晰的线条与标注,展现出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权力体系。
“第一,成立草原议会,每部落按人口比例选举议员;第二,由议员推举九位长老,负责日常政务,九位长老中选举产生一位大长老,大长老总理政务,大长老需八成以上议员和半数以上长老同意,任期五年,每五年重新选举;第三,军政分离,军队由我直接统辖,不干预民政。第四,我对各项议案有一票否决权!”
帐内一片哗然。
一个年长的首领站起来,满脸怒容:“周将军,这这岂不是要废除千年来的汗王制度?”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传统被打破的愤怒与不安。
“不错。”周朔坦然道,眼神坚定,“但议会将拥有决定战争与和平、赋税征收、律法修订等大权。而军队只负责保卫草原安全,不介入内部事务。”
周朔环视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带着不同情绪的面孔:“当然,若有部落不愿加入此制,现在便可离开。但只要留下,就必须遵守新规。”
帐内陷入沉默。一些小部落首领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犹豫,不知该如何抉择。
而阿律不举率先站起,大声道:“大月氏拥护新制!”紧接着,拓跋部、兀良哈等大部纷纷表态支持。
这些大部早已被周朔暗中收服,他们明白,跟着周朔才有更好的未来。
随着大部的表态,中小部落也陆续跟进。到日落时分,所有部落都接受了新制度。
“很好!第一任大长老由阿律不举担任,任期五年,这是鉴于目前草原情况由我本人特许,今后将严格按照制度执行!我会派人不定期询查各部,若有违法乱纪者,杀…牵连家人!”周朔向阿律不举点点头,算是完成对他的承诺!
“我等谨遵天神旨意!”
当夜,周朔独自登上王庭最高的了望塔,远眺南方。那里,一场关乎天下归属的大战正在上演。
“扎木哲”周朔轻声自语,“你以为挟天子就能令诸侯?殊不知,这恰恰是你最大的败笔。”
周朔转身下楼,手里捏着三大藩王的密信。
信中只有简单一句话:“共讨国贼,裂土封王。”
“主公,草原诸事已定,我们是否可以回去了?”牛大小声问道!
嗯…是差不多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