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凌晨。
中央反应堆。
巨大的圆形空间里,三百多个培养罐整齐排列,每一个都闪烁着幽绿的微光。
营养液里,那些异变体胚胎正在缓慢搏动。
陈嘉禾站在最中央的平台上,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控制台。
她抬起手,指尖在光幕上划过。
“能量剥离程序启动。”
三百多个培养罐同时亮起刺眼的红光。
营养液开始沸腾。
那些胚胎剧烈抽搐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叫。
一道道纯粹的黑色能量,从它们体内被强行抽离,化作一缕缕光丝,汇聚到平台中央的聚能器里。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
当最后一缕能量被抽走,三百多个胚胎同时停止了搏动。
它们死了。
彻底的死了。
聚能器里,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光球。
那光球里蕴含的能量,浓郁到几乎要凝成实质。
陈嘉禾伸出手。
光球自动飞了过来,落在她掌心。
戒指疯狂震颤。
她能感觉到,那枚戒指已经饿得快疯了。
“来吧。”
她低声说。
然后,五指合拢。
一股狂暴的能量瞬间冲破掌心,顺着血管疯狂涌入全身!
陈嘉禾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没有尖叫。
也没有倒下。
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任由那股力量在体内肆虐、撕裂、重组。
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开始疯长。
从脖颈,爬上脸颊,爬过额头,最后蔓延到眼睑。
她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墨色吞噬。
十秒后。
一头纯黑的长发,垂落腰际。
陈嘉禾睁开眼。
那双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幽深的紫色。
没有人类的温度。
只有神明的冷漠。
“嗯?”
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
牧辰不知何时出现在平台边缘,手里照例捧着那包瓜子。
“这才几天啊,你就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了?”
他歪着头打量陈嘉禾。
“头发都黑完了,啧啧,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陈嘉禾没理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皮肤已经彻底失去血色,苍白得像大理石。
五根手指修长笔直,指甲泛着淡淡的紫光。
“心跳呢?”
牧辰问。
陈嘉禾抬手,按在胸口。
良久。
“十二次。”
她的声音很平。
“每分钟,十二次。”
牧辰吹了个口哨。
“厉害啊,再过几天,你就能加入'死人俱乐部'了。”
他跳下平台,溜达到陈嘉禾身边。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拼命进化,到底图啥?”
“守护'方舟'?”
他嗤笑一声。
“你觉得那帮人,会感激你吗?”
“他们现在看你的眼神,就跟看瘟神似的。”
“你越强,他们越怕。”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想办法弄死你。”
陈嘉禾转过身。
“那又怎么样。”
“哈?”
“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感激。”
陈嘉禾的声音很淡。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仅此而已。”
牧辰沉默了。
他盯着陈嘉禾那张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你还真是…”
他的声音很轻。
“比我还疯啊。”
陈嘉禾没接话。
她打开终端,调出“方舟”的实时数据。
十五天。
她还有十五天。
十五天后,“方舟”就能恢复到足以自保的程度。
陈嘉禾关掉屏幕。
“对了。”
牧辰忽然想起什么。
“我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说。”
“你现在这个状态,已经触发了'神性共鸣'。”
牧辰咧开嘴。
“简单说,就是你身上的'神性',会主动吸引其他的'神性'。”
“那些异变体,会把你当成食物。”
“你也会把它们当成食物。”
“接下来,你会发现…”
他顿了顿,笑得越发灿烂。
“怪物们会主动找上门来。”
“一波接一波。”
“直到…”
他伸出手,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你或者它们,有一方彻底被吃干抹净。”
陈嘉禾的瞳孔微微收缩。
“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开始了。”
牧辰指向窗外。
陈嘉禾转身望去。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诡异的黑雾正在翻滚、蔓延。
那黑雾里,无数怪物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数量…”
陈嘉禾调出远程扫描。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朝“方舟”的方向涌来。
两千多只。
陈嘉禾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下。
“怎么办?”
牧辰饶有兴致地问。
“是躲起来,等它们散了?”
“还是…”
他咧开嘴。
“出去,把它们全吃了?”
陈嘉禾没有犹豫。
“吃了。”
牧辰的笑容僵住了。
一秒后,他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疯子!真他妈的疯子!”
“两千多只啊!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
陈嘉禾抬起手。
掌心的戒指绽放出幽暗的光。
“这座城的守护者。”
她转身,朝着反应堆的出口走去。
身后,牧辰的笑声慢慢停了。
他盯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半晌,忽然低声说了句什么。
“…真像啊。”
那声音太轻,陈嘉禾没听见。
她只是推开沉重的金属门,走进了黑暗里。
三十分钟后。
“方舟”外围五公里。
陈嘉禾站在一片废墟的最高点。
脚下是断裂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
远处,那片黑雾已经近在咫尺。
她能看见。
无数狰狞的身影在雾气里翻滚、嘶吼。
有四米高的巨型蜘蛛。
有全身长满骨刺的异变犬。
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形态诡异到无法描述的怪物。
它们的眼睛,全都死死盯着她。
猩红。
贪婪。
陈嘉禾缓缓抬起手。
“领域。”
她轻声说。
“展开。”
以她为中心,方圆一公里的空间,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
天空扭曲。
大地沸腾。
所有被波动触碰到的怪物,动作猛地一滞。
然后。
它们疯了。
不是恐惧。
而是兴奋。
因为它们闻到了。
纯粹的,浓郁的,足以让它们进化到下一个阶段的神性!
“吼——!”
八条节肢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化作黑色闪电,朝陈嘉禾扑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