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一声轻响。
那五道能量光束，像肥皂泡一样，无声地，碎裂了。
化作了漫天的，无害的，蓝色的光点。
飘飘扬扬，洒落在地。
整个世界，再一次，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陆远征的力量，是“最终兵器”。
那么，牧辰所展现出的，又是什么？
那不是科技。
那不是变异。
那是……无法理解，无法想象，无法抗衡的，绝对的……
“规则”。
“将军，”牧辰看着那个彻底僵住的银白色巨人，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你选错了对手。”
他不再理会陆远征。
他弯下腰，看着地上那个因为他的出手，而暂时停止了疯笑，只是呆呆看着他的陈嘉禾。
她掉在地上的那个黑色立方体，还在。
牧辰将它捡了起来。
放在手心，轻轻抛了抛。
“你看。”
“你还是没法做出选择。”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映出她那张破碎不堪的脸。
“真可惜。”
“我本来很期待，你能亲手按下它。”
“不过，算了。”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玩味的，残忍的笑容。
“既然你无法选择……”
他伸出手，将那个黑色的立方体，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拇指，轻轻地，搭在了那个虚拟的，血红色的【启动】按钮之上。
“……我来帮你。”
广场的另一边，那个被束缚力场困住的怪物，终于挣脱了束缚。
它仰天咆哮，正要享受这场杀戮的盛宴。
天空中，雷岩正准备带领部队，不顾一切地冲下去，保护将军。
混乱的人群，还在四散奔逃。
黑色的蜘蛛潮，还在吞噬着生命。
所有的一切，都在继续。
但所有的一切，又仿佛都将在下一秒，归于虚无。
牧辰的拇指，缓缓地，向下按去。
“终幕，由我来开启。”
牧辰的拇指，带着一种优雅的，仿佛在按下钢琴键的从容，缓缓下压。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陈嘉禾能看清他指尖的每一个动作，能看清那个血红色的【启动】按钮，是如何在他的按压下，微微凹陷。
世界，即将归于虚无。
也好。
这样也好。
所有的罪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谎言……都将在这场盛大的湮灭中，化为宇宙的尘埃。
她，也将得到解脱。
不对！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她那片混沌死寂的脑海。
凭什么？
凭什么由他来按下这个按钮？
凭什么由他来宣布剧终？
这部戏，是她导演的。
这个地狱，是她亲手创造的。
要谢幕，也该由她自己，来拉下这最后的帷幕！
她不能让他，夺走自己这最后，也是唯一的，选择权！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瞬间贯穿了她那早已麻木的四肢。
就在牧辰的指尖，即将彻底按下按钮的前一刹那。
陈嘉禾动了。
她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用尽了最后一口气，猛地扑了上去。
她的目标，不是牧辰。
是那个黑色的立方体。
她一把，将那个决定了世界命运的开关，从牧辰的手中，死死地抢了过来！
“嗯？”
牧辰的动作一顿。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了看那个像护食的幼兽一样，将黑色立方体死死抱在怀里，浑身颤抖的女孩。
他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玩味的，恶劣的笑。
而是一种……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最精彩的剧情反转时，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哦？”
他没有愤怒，没有抢夺。
他只是后退一步，重新张开双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仿佛在说。
舞台，现在是你的了。
陈嘉禾死死地攥着那个冰冷的立方体，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成功了。
她从恶魔的手里，抢回了属于自己的，毁灭的权力。
她看着怀里的“潘多拉魔盒”。
她看着那个依旧在闪烁着致命光芒的【启动】按钮。
现在，轮到她了。
只要按下去。
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由她一手造成的炼狱。
远处，那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已经挣脱了束缚，它仰天咆哮，正准备享受这场杀戮的盛宴。
黑色的蜘蛛潮，还在无情地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民众的尖叫和哭喊，像是最尖锐的背景音。
天空中，雷岩和他仅剩的部下，正不顾一切地冲下来，想要保护他们已经陷入呆滞的将军。
然后，她看到了陆远征。
那个银白色的，曾经如神明般伟岸的战甲巨人，此刻，却像一尊被抽掉了灵魂的雕像，僵在原地。
他头盔上那两道幽蓝色的光芒，明灭不定，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他在看着她。
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她，成了风暴的中心。
陈嘉禾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癫狂的，混杂着泪水的笑容。
“看啊……”
“都看着我啊……”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
“我的作品……”
“我的观众……”
“现在……”
她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黑色立方体，将那个血红色的按钮，对准了自己。
“……是谢幕的时候了。”
她闭上了眼睛。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拇指，狠狠地，按了下去！
“不要！”
陆远征那嘶哑的，绝望的咆哮，从战甲中传出。
他动了。
银白色的战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光芒，推进器开到最大，像一颗银色的流星，朝着陈嘉禾，猛冲过来！
他要阻止她！
几乎在同一瞬间。
“吼--！”
那个刚刚挣脱束缚的怪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它不懂那个小小的立方体是什么。
但它能感觉到，那里面蕴含着足以将它都彻底抹除的，恐怖的能量。
它也看到了，陆远征正全速冲向那个拿着立方体的，瘦弱的女孩。
它的敌人，想要得到的东西。
它，也要得到！
或者说，毁掉！
“轰！”
怪物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黑色的残影，以不亚于陆远-征的速度，从另一个方向，直扑陈嘉禾！
两道身影。
一道银白，代表着秩序与守护。
一道漆黑，代表着混乱与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