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那份文件的格式，那上面属于军方最高级别的加密水印，那段模仿得天衣无缝的笔迹……
一切都真实到，让人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紧接着。
第二份“证据”，被抛了出来。
几段经过“特殊解密”的，陆远征将军与某个神秘第三方的私人通讯录音。
“……‘方舟’的人口，已经接近饱和，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没有任何生产能力的老弱病残。”
陆将军那沉稳而熟悉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他们正在消耗我们宝贵的资源。”
“是时候，进行‘优化’了。”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悄无声息地，清除掉这些‘无用负担’的计划……”
“轰——！”
如果说，之前的战时日志，只是在人们心中投下了一颗炸弹。
那么这段录音，就等于是在那颗炸弹上，又浇了一桶高爆燃料！
整个“方舟”，炸了。
“骗子！他是骗子！”
“他想杀了我们！他想把我们这些没用的人都清除掉！”
“我的父亲，就是在‘落日峡谷’死的！原来……原来是被他害死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以最疯狂的速度，生根发芽。
无数负面情绪，在人群中，轰然引爆。
信任，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曾经那个完美的，坚不可摧的偶像，在所有人面前，轰然倒塌。
变成了一个冷血、自私、满手鲜血的屠夫。
公寓里。
陈嘉禾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看着窗外，那一张张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听着那些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嘶吼。
她知道。
“方舟”，完了。
不是被怪物攻破。
而是从内部，被她亲手，彻底瓦解了。
“你看。”
牧辰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声音里带着一种欣赏杰作的，心满意足的愉悦。
“没有什么，比看着一座丰碑自己崩塌，更有趣了。”
“而你，就是那个亲手推倒它的人。”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陈嘉禾冰冷的脸颊。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艺术家。”
陈嘉禾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缓缓地，流出了两行血泪。
她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说，杀了她。
她想说，她罪该万死。
但她连求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啧。”
牧辰看着她那副灵魂被彻底碾碎的模样，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痛苦的滋味，果然还是甜的。”
他站起身，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广场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民众们不再逃跑，而是像疯了一样，开始冲击周围的政府建筑。
他们要一个说法。
他们要那个骗子，血债血偿！
而天空中的“黑刃”部队，也陷入了混乱。
他们的通讯频道里，被无数来自家人和朋友的，愤怒的质问所淹没。
军心，动摇了。
雷岩的脸色，铁青一片。
他知道，这是一个阴谋。
一个足以将“方舟”彻底颠覆的，恶毒到极点的阴谋。
“所有单位！保持镇定！这都是敌人的信息战！”
他对着通讯器怒吼。
“保护将军！立刻封锁中央信息库！追查信息来源！”
但，已经晚了。
信任的堤坝一旦决口，就再也无法堵上。
就在这时。
那个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进化”了的男人，动了。
他没有去攻击那些混乱的士兵。
而是转身，冲向了广场中央，那座巨大的，象征着“方舟”精神的喷泉雕像。
雕像的主体，正是陆远征将军，身披战甲，手持战旗，昂首挺立的英姿。
“骗子……”
男人发出一声低吼，那双粗壮的黑色手臂，猛地抱住了雕像的基座。
“……不配站在这里！”
他腰身发力，肌肉虬结。
“吼——！”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中。
那座由高强度合金打造，重达数十吨的巨大雕像，竟被他，硬生生，连根拔起！
“轰隆——！”
男人举着那座巨大的雕像，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
他将那座象征着“方舟”精神的丰碑，狠狠地，砸向了不远处，那座代表着“方舟”最高权力中心的，中央行政大楼！
英雄的雕像，被一个怪物，当成了攻城的武器。
这一幕，充满了荒诞的，末日般的讽刺。
“轰——！！！”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响。
那座象征着“方舟”精神和荣耀的巨大雕像，携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撞击在了中央行政大楼的外墙上。
大楼表面的能量护盾，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疯狂闪烁。
但它只支撑了不到半秒。
“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广场。
能量护盾，应声而碎。
沉重的合金雕像，没有任何悬念地，砸进了大楼的中部。钢筋混凝土的结构，如同脆弱的饼干，被轻易地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陆远征将军那英武的雕像，以一种最屈辱的方式，半截身子嵌进了他自己建立的权力中心，另一半则悬在半空，仿佛一具被公开处刑的尸体。
建筑的残骸，混合着玻璃碎片，如下雨般从天而降。
广场上，彻底失控了。
愤怒的民众，癫狂的信徒，崩溃的士兵，还有那个站在豁口边缘，如同魔神般的怪物。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冲突，都在这一刻，被推向了顶点。
“杀了他！杀了那个骗子！”
“陆远征滚出来！还我父亲的命！”
人群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他们像潮水一样，涌向那座已经破损不堪的行政大楼。
雷岩目眦欲裂。
他想命令部队阻止，但他的士兵，已经自身难保。
一部分人被愤怒的民众包围，推搡着，咒骂着。
另一部分人，则被那些同样陷入狂热的“飞升者”缠住。
“为神献身！清除旧时代的走狗！”
这些狂信徒，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冲击士兵们的防线，为他们的“神”，创造着进攻的道路。
整个广场，变成了一个血腥的，混乱的绞肉机。
“哈哈……哈哈哈哈！”